随着王芳的指责，李明记忆的片段在闪现。　　他记起了，薛闵然出事前，说：“为了以防万一，我在我老婆那儿留了份名单，如果事情不可控了，还能有回转的余地，希望，用不上。”

他记起了，他自己对王芳说：“最近有很多人挖老薛，老薛莫名其妙告诉我，他给敏敏留了份名单，怀疑有人要害他。如果真有这种可能，那么，肯定是冲着我和老薛手头研发的技术来的。”

李明内心升起一股悸动，猛的把王芳拉进怀里，紧紧抱住王芳，低喃：“对不起，亲爱的，对不起。”

王芳冷冰冰的推开他：“薛家还有10%的股份在你手上，你做这么多计划的时候，你有没想过邹敏？”

“我想过，我真的想过。”

李明说，“老薛死了，根本没来得及安排，你以为薛家的生活费是哪里来的，是我，是我填的受益人。我没有放弃薛家……”　　“那我呢？”

王芳质问，“那我呢，你为我做了什么！就是给一笔钱，让我和小宝自生自灭是吗？但是我能置身事外吗，那些人就不会用我或者小宝要挟你吗，我能逃得了吗？你做这么多计划，到底还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

李明无法回答，他努力回想，另一个他却在一旁笑：“你想起了又能怎样呢，你见不得人的事情太多了，还能桩桩件件都告诉她吗？”

王芳说：“我累了，既然你回了CC，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王芳给邹敏上了香，深深鞠了三躬，离开后，没再出现在葬礼上。她早联系过旅行社，参考国外线路。现下，更是直接定了机票，准备一周后，参加了邹敏的葬礼，先带着全家人飞泰国，玩几天，再辗转新加坡。这些都是落地签，等新加坡走完，欧洲的签证也就办好了，再直飞欧洲。　　李明对着邹敏的黑白照片，站了许久。　　这时候，他又才想起，薛闵然说过：“咱俩在走钢丝，先说好，如果有一天我出了意外，你得帮我看着家。”

那时他还承诺：“你放心，我还能有一口饭吃，绝对不会饿着你。”

李明想起，薛闵然坠楼当天，他用预留的应急钱，从公司走账，办了一份家族信托，以薛闵然遗产的形式，给了薛家，保证薛家一年有近百万的收入。这件事，只有董力知道。　　现在想起，这算不算完成承诺，李明已经不知。他保住了薛家婆媳的衣食住行，却没保住薛家婆媳的命，不禁潸然泪下。　　另一个他在一旁说：“你辜负了老薛的信任，光做出产品来有什么用，现在，薛家都死绝了，人都没了。你做这些，到底是为了老薛，还是为了你自己？你不亏心吗？”

李明自觉无颜面对薛家，把葬礼交给人事经理办，没等公司来人，便匆匆逃离灵堂。他有很多工作要做，不可能待在灵堂不走。也许，薛闵然说的对，他太着急出成绩，让公司的技术暴露出来被人觊觎，从那一天起，一切就不可控了。　　李明的心剧烈绞痛着，又虚脱一般大汗淋漓，车开到半路，看到路上布满久违的黑雾，像沼泽，让他寸步难行，行人全都成了双影。　　他赶紧把车停靠在路边，拔掉车钥匙。行人在地上的黑影全都冲进车里，手上拿着刀子，划了他一刀又一刀。臆想中的身体皮开肉绽，空气中到处飘荡着他的血肉，被一道道呼啸而过的狰狞的人脸吞入肚腹。它们似乎不知饱觉，还对着他嘶吼，拉碎他的身体，他已经四分五裂，痛入骨髓，却偏偏昏不了。　　李明希望他能昏过去，睡一觉，痛就过了。但中毒以后，中枢神经受损，已经丧失了自我保护能力，很难做出应激反应。他越想昏迷，越昏不过去，每一刻，疼痛都感受的真真切切……　　包子发觉不对，赶上前去，见李明又在车里挣扎，知道是戒断反应，赶紧给专案组打了电话。救护车赶来，把李明抬去了医院。　　有片刻清醒，李明还在对包子恳求：“我行，我可以。”

拒绝打美沙酮。　　可是，邹敏的死讯刺激了他，他血压不稳，心慌胸闷，这时候硬抗，很难容易休克。最后，医生还是开了药，这才让李明好过了些。他疲惫至极，陷入沉睡时，看到包子的脸，还嘀咕着：“车里有证据。”

包子没听清，张培炎给的证据，自然也没交出去。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间谍偷走算法的可能性越来越大。　　周二，　　新闻说：CC前研发总监妻子自杀，疑似前董事长李明回归，涉及股权纷争。　　周末，刘浩的新闻，热度不减。邹敏的死，再次把CC推上了风口浪尖，这回连李明都中了招。　　股市一片哗然。CC这只股市黑天鹅，被股民骂成一只掉了毛的老天鹅，飞不起来，还总祸祸人。　　徐义锋看着接连曝出的新闻，干着急：“他们在舆论动手了，怎么李明还没动静？”

李明这会儿刚睁眼，就看到徐义锋的电话，徐义锋问：“你打算怎么办？”

李明说：“只能等，等专案组破了案，就好了。”

徐义锋长叹一声，忧心忡忡：“李明，你我在这种势力面前，力量微乎其微。妄图一个人抗衡，只会死路一条。你还记得我告诉过你，我怎么回国的吗？如果我一个人挣扎，早都死在路上，成了一把白骨！”

李明点头说：“我明白。”

挂了电话，包子正好进门，李明赶紧把张培炎给证据的事说了。　　李明说：“张培炎给了这个，我不知道这个证据对你们有没有帮助，如果乱了你们的侦破方向，你可别怪我。”

包子急：“我们侦破，证据有用没用我们会判断。你拿着证据不说，你自己也侦破不了！东西呢！”

李明这才出院，去车上取了资料，临别时，还说：“我这两天检查内网，发现算法只破译了70%……”　　“你说你在CC留了一半！”

“没错，是那一半的70%。”

“那也有25%了！”

包子没忘提醒，“你面对的是间谍，不是个公司捣乱的小喽啰，要是你早把事情告诉我们，就不至于牺牲那么多人！”

“可是我没证据，立不了案。”

包子没好气道：“我给你普及普及，现在科技发达了，就算是10块钱，派出所都不会不管，别说这么大案子。你再想当然，用以前打游戏都要断网的时候来衡量，未免把人看太扁了。”

两人分道扬镳，由队员护送李明回公司，包子把资料送到了专案组。　　张培炎，专案组早已调查过，资料无比清楚。靠一带一路发家，现在做海运，主要跑东南亚和东亚航线。从自身条件来说，他确实最容易把算法偷出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