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蒋将军的话，秦舟立刻看向蒋静。蒋静心跳得厉害，没了往日的沉静，分辨不出秦舟目光的意思。她还以为秦舟看向自己，是对自己也有情意，一时间目光柔柔，含情脉脉。蒋将军不知道秦舟和胡小宛之间的关系，更是以为秦舟是不讨厌蒋静，于是再接再厉道：“世子，你意下如何啊？”

秦舟露出一个挑不出错的微笑，委婉道：“小小姐自然是万中无一的，只可惜晚辈如今是罪臣之子的身份，不好牵连小小姐。”

蒋将军也听出秦舟这是婉拒了，一时间也在思索。毕竟现在他们只是和秦舟商谈了一番，还没有真的和他站在同一战线，更不知道老将军的想法。如果还没来得及造反，秦舟就被朝廷发现了，他们将军府还能把秦舟推出去挡刀，把自己摘出来。如果在此之前就把蒋静许配给了秦舟，那就怎么都说不清楚了。蒋将军摸了把额头，暗自庆幸秦舟拒绝了自己。少考虑了一步，情况可能就大不相同了。蒋将军道：“说的是，世子能这样思考入微，实在难得。既然如此，还是要再询问一下老将军的意思。”

蒋静则一时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没有听出秦舟的弦外之音，反而感慨秦舟体贴，说是怕连累自己，一定就是怕连累自己，没有别的意思。因此当蒋将军这么说时，她还以为这件事八九不离十了，脸上快要笑出一朵花儿来了。秦舟推辞有事离去，离开院子继续去找胡小宛去了。他觉得奇怪，以前胡小宛都说他们是夫妻，这次应当也是这么回答的，那蒋将军怎么还会要把蒋静许配给自己？还是说胡小宛说了，但蒋将军并不在乎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是要将蒋静许配给自己？秦舟也看出将军府对胡小宛的不重视，这是之前从来没有考虑到的情况。早知道是这样，秦舟肯定不会让胡小宛回来。越想越生气，秦舟询问蒋将军院子里的丫鬟，“不是说小宛来过这里吗，她后来又去了哪里？”

自从两人分开后，就一直没有见到过胡小宛，秦舟不知道是胡小宛被人叫走了，还是蒋静给她说了什么，所以有意躲着自己。这种什么都不清楚的状态，让他很不愉快。丫鬟回答道：“回秦将军，胡小姐原本打算回自己的院子，随后就被老将军叫去了，现在应该在老将军的院子里。”

秦舟抬脚就往老将军的院子走去，脚下生风，一看就心情不悦，让身后跟着的丫鬟暗暗叫苦。……胡小宛来到老将军的院子，这次没有被带到待客的大厅，而是带到了一个园子里。那里有一个小池塘，老将军坐在树荫底下，正面对着池塘，往里面撒着鱼食。夏末的天气，阳光正好，从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像给这个场景布上了一层柔光，让这位久经沙场的老将，此刻看起来也没有那么严肃了。胡小宛的心情莫名好了许多，也没有起初时那么紧张了，就这么走了过去。身后的丫鬟知趣地在远处停留，胡小宛走过去时，老人没有回头，仍旧逗弄着水池中的锦鲤。经过和秦舟的相处，胡小宛知道这些习武之人对一点轻微的风吹草动都十分警觉，老将军必然知道她已经到来了。可奇怪的是，老将军此时没有理会自己，胡小宛也没有在蒋将军院子里的那种被忽视的感觉。相反，她似乎能理解老将军。眼前的氛围过于美好，他们都不想开口影响这个环境。胡小宛在一边的石凳上坐下，看着那些肥嘟嘟的锦鲤，轻笑一声，“人生难得几回梦，一池锦鲤一回痴……”眼前这种宁静的氛围，确实如幻似梦。老将军这才回头，看向胡小宛，勾起唇角，“没想到你还会作诗，看来你母亲把你教得很好。”

胡小宛汗颜一笑，“作诗谈不上，只是会背诗罢了。”

她把锅又推到胡萱身上，“这些都是母亲做的诗。”

“确实有她的风格……”老将军点点头，眼神中满是怀念。胡小宛松了口气，没想到胡萱真的会作诗。随即她又觉得意外，问道：“老将军也曾见过母亲？”

不是说是蒋将军在外出征时，和胡萱生下的原主吗？没想到老将军真的点了点头，“当然见过，她也是京城人士，当年家道中落，我曾救助过她一段时间。”

“没想到，当年是这样的……”胡小宛心想难怪，或许就是这个时候，蒋将军通过老将军结识了胡萱。“你母亲，曾向你抱怨过你的父亲吗？”

老将军又问。胡小宛摇头，“我从未听她提起过父亲，以至于我很长一段时间都以为我没有父亲，是从石头缝中蹦出来的。”

“哈哈哈哈！”

老将军蓦然爆出一声大笑，“确实有你母亲的样子！她向来喜欢自由，不爱京城这种沉闷的环境，家道中落于她而言，也未必不是好事。”

胡小宛跟着笑笑，却渐渐觉得不对劲。起初她以为老将军看待胡萱，是看待养女和儿媳的态度，可怎么越说，越觉得不对劲呢？老将军又道：“抱歉，今天在厅内忽视了你，只是你长得和萱儿太像了，让我一时间回忆起了过去，情难自禁……而且，我觉得有些话，我们私下说会更好。”

听到这些话，胡小宛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却和以为蒋将军是自己生父的感觉不一样，而是一种神奇的感觉。似乎血脉的渊源终于链接在了一起。果然，老将军道：“我和你娘是忘年交，我们互相倾心，却又奇妙地自持。最后她决定离开，但希望能和我有一个孩子……”他的目光从回忆中抽离出来，看向胡小宛，却像看到了胡萱，“孩子，得知这个消息，你不会过于震惊、失落吧。毕竟没有人希望自己的父亲，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胡小宛震惊之后，居然奇迹般地接受了当年的真相。她微笑着摇摇头，道：“那是你们的故事。老将军，母亲离世时十分平静，我们在水阳村也十分幸福。”

老将军呼出一口气，心满意足地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