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件事之后,他多少次在梦中,远远地看着那个模糊的身影,却不能靠近,无法看清,唯有心头纷乱的思绪,在牵挂,在心痛。而如今这不是梦,那人就在奈何桥上,距离并不远,只要快走几步,就能走到近处,看清对方的模样。段浪的脚步随着心跳同时加快,似是生怕对方会如那梦中人一般,不等自己靠近,就消失在眼前,故而就连奈何桥旁,这壮丽的风光,都顾不及多看上一眼。不过这一次,段浪实属多虑了。奈何桥头那人非但没有离开,反而似是因为感知到了段浪的接近,先一步朝段浪望来。距离近了,段浪也看的清了。而心头,却是一阵失望。奈何桥上站着的,是个男人。那人二十出头的模样,长得倒也英俊帅气,只是打扮却是像二三十年前,那些摇滚巨星般,留着飘逸的长发斜刘海,狂野中透着些许柔媚。他穿着一身黑色格子布衫,显得十分土气,在这阴间的昏暗背景下,仿佛身后的黑暗融为一体,就这么站在奈何桥上,望着正在走来的段浪。男人好奇地打量着段浪的同时,段浪也在诧异地观察着对方。因为走的近了,段浪可以肯定,对方和他一样,是人非鬼!这是阴间的奈何桥上,可不是什么旅游胜地,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来的。而对方站在奈何桥上的神态,似乎很放松,甚至看上去有些轻松惬意。对方望着段浪的脸,突然笑了,那笑容就像冬日的暖阳,极其的自然,让人舒服。但开口说出的话,却让段浪大吃一惊。“终于等到你了。”
男人的声音低沉而赋有磁性,是那种能让女孩子们着迷的声音,即便段浪听着,都觉得十分悦耳。只不过此刻段浪却顾不得这些,与对方保持着一段距离,问道:“你认得我?”
这趟阴间之行,只是他临时起意,因此段浪确信,这世间除了他自己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他会在今天晚上下阴间。对方如果真的是在等他,那么必然与几天前,同李青玄一起来阴间那次有关。男人缓缓摇头,抬指拢了一下耳边头发,望着段浪的双眸似是好奇,缓缓说道:“从前不认识,往后就认识了。”
这人说话着实奇怪,但并不让人讨厌,而是感觉非常有趣。段浪却是没心思跟他在这卖关子,直接说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呵呵,和你一样,来闲逛的人。”
男人也饶有兴趣地望着段浪,却是故弄玄虚地说了这么一句。段浪微微皱眉。对方言语间的态度,极其轻松,但他却没有对方那般的心情。他这趟下阴间,一来是要去看看地狱,二来是要去一趟酆都城。最重要的,则是要去瞧瞧六道轮回,看一看阴间如今能不能“用”了。而现在,奈何桥上出现的这个人,却是打乱了他的计划。既然对方在这里等着自己,那么无论对方是敌是友,他都不可能把对方当成空气,而不去管他。想清这些,段浪倒也干脆不再问了,半靠在奈何桥结实的栏杆上,朝着对方之前望着的方向看去,看看这昏暗幽深的阴间,究竟有什么好看的。段浪如此的轻松淡然,却是让这男人有些意外,他也再次望向那个方向,开口淡淡道:“你真的很特别。”
段浪就像没听见一样,懒得搭理他。“好吧,你赢了。”
男人叹了口气,脸上露出好奇、诧异,但更多的却是释然的表情,似是无奈地苦笑一声,从口袋里拿出个小布包,抬手扔给段浪。段浪连忙接住,心头却是大吃一惊。因为就在对方扔出那东西的瞬间,他便已经想到了什么。等真正接到那个黑色的小布包时,入手沉甸甸的感觉,再次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哦?”
男人目露狡黠神色,饶有兴致地盯着段浪,好奇道:“你能猜到这东西?呵呵,有趣,着实有趣。”
段浪懒得跟他废话,直接小心翼翼,打开布包。果然,如他预料的一样,这黑色小布包里装着的,正是阴阳榜碎片!纵然已经猜到,可真正将这块阴阳榜拿到手里时,段浪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他现在已经隐约猜到,李青玄的突然离开,是去干什么了。在段浪打开布包的这个过程中,男人始终在盯着段浪,想要在段浪的脸上看出什么。但他什么都没看到。段浪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是仔细多看几眼后,就将这块阴阳榜碎片收了起来,连个谢字都没说。男人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你就不想问点什么吗?”
段浪这才终于开口,却是自嘲一笑,摇了摇头,淡淡道:“问?你若想说,又何必我多问。”
说着,段浪抬眼,再次瞟向男人:“我确实想知道很多事情,但是,你肯说吗?”
男人微微一愣,继而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有趣,真的有趣。”
他不断地点着头,目光中透着欣赏。段浪却是再次皱眉。眼前这人,说话的口气虽像前辈高人,但段浪并不喜欢,总感觉这就是故弄玄虚。虽然很清楚,眼前这人,看似和他一般的年轻,却说不准却是和他师爷,以及陈琼阿姨那般年纪的老怪物。但他就是喜欢李青玄那种性格,而不喜欢这种故弄玄虚,莫名其妙。因此,每当对方显得高深莫测时,段浪百年干脆不去理他。这么一来二去,这长发男人也感觉十分无趣,接连被段浪无视了几次后,终于叹息一声道:“好吧,我这次来,是答应了老李,过来指点指点你,在道法上有什么不懂的,尽可来问我。不过我这个人耐心有限,只能回答你三个问题。”
男人伸出三根手指,目光中透着些许得意。段浪倒是没有因为对方这近乎于狂妄自大的态度而轻视对方。能手握阴阳榜的,又岂是凡人?千人千面,只不过这位前辈,性格上与众不同罢了。段浪也在对方说完,便仔仔细细,思考着要问的问题。只一瞬,他便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