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一家四口就进城去了。李芙又经历了人贩子一遭，小妮子还胆战心惊，也一并带进城，左右李清言说他最近没事儿。济安堂那边有苏七接手掌柜，事情打理的还不错，而她自己也有空，可以陪陪小妮子。进城后，先去给李云志办好了入学，陈玉去济安堂转了一圈就打算回家陪孩子的。刚从济安堂出来，却瞧见了顾乘风。昔日的白面公子，皮肤黑了不少，人像是经过风霜打磨过。顾乘风一身干练的束腰锦衣，比起以前那大家公子哥的流云锦服，此时的打扮显得成熟稳重不少。气质也和之前判若两人。陈玉想到顾寒霜说他去边陲参军了，当时还有些不信顾乘风那吊儿郎当的性子，做惯了让人伺候的主子，会吃得了边陲军队的苦？可当下，看见被风霜打磨过的顾乘风，她信了！“我爹他们还没回来吗？”

陈玉闻言愣愣的看着他。见她这副神情，顾乘风皱眉，“你这么看着我怪奇怪的！陈玉，你怎么了？”

陈玉却说不出口。顾乘风当她不喜自己，自顾自道：“我回家转了一圈儿，大门都是关着的，他们还在明阳城？”

回来之后，他就回家去了，本想让那老头好好看看自己当下的面貌也算是个保家卫国的男人了！已经准备好回来亮亮他的眼睛，谁知道回去连个人都没有！这才过来济安堂看看。陈玉静默着想了好一会儿，才算是有了开口的勇气。“咱们去那边说吧！”

顾乘风不解，“回来没回来你说声儿就成了，还去茶摊儿！”

他有些嫌弃，不过还是已经往斜对面的茶摊铺子走了过去。陈玉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挺立的脊背，抿唇沉默着。顾乘风先走到了茶摊儿，见她还在后面慢吞吞的，先问老板要了壶茶。“我怎么觉得你怪怪的？发生什么事儿了？”

顾乘风喝了口茶，抬眼瞧着她。陈玉还在想怎么说能委婉一些。可思来想去，总归是件伤心事儿，怎么说都会让人难过的。索性抬眼瞧着他，直说：“顾老爷在去明阳城的路上出事儿了。他已经不在了。”

装茶的瓷器跌在桌面上，倾倒出茶水在桌面转了两圈儿滚落到地上摔出清脆的响声。顾乘风目光直直的盯着她，“你说什么？”

陈玉深吸了口气，才平静的说道：“顾家的船在河上遇到极端天气，船被撕裂成了两半，你爹所在的那半艘船沉了。之后于主事也派人去河上找过，可找了几个月，一直都没有消息。”

人船都沉到了河底，找了几个月也没消息。根本不可能还活着。顾乘风挺立的脊背瞬间崩塌，眼里还带着些不可置信，又慢慢转换成了悲切。陈玉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顾乘风。完全不似同顾老爷吵架时候的一身反骨。没有当初大少爷的任性和不正经。他目光怔怔的盯着一处，眼睛眨也不眨，就这么僵硬着神情消化了许久，才慢慢有了一丝反应。“我娘呢？”

陈玉道：“何姨娘同寒霜都在明阳城别院。”

顾乘风闻言才动了动眼珠子，却是没说话。“你娘自遇难后身体也不是很好，挺想你的。”

何姨娘被救回来后，像是失去了精气神一样，人憔悴苍老不少。为了替在外的顾乘风祈福，更是整日吃素，消瘦的不成样子。顾乘风点头，“好，我这就启程去明阳城。”

他突然站起身朝茶铺外面走。陈玉见他着急，往外追了两步，“顾乘风，路上注意安全。”

顾乘风边走边点了下头，却是没回头。而就在他踏出茶铺子，谁也没看见他发红的眼眶里滑出来的泪水。陈玉立在茶摊门口好一会儿，才付了茶钱回家去。她刚进院子，小妮子就扑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