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在没有课的早上，穿戴整齐的坐在各自的位置上。“以后看到如尘，不许露膀子，不许说荤段子。”

了解状况的蒋鸽，一副老大教训小弟的样子。反倒是我不好意思的站在岑辞的座位旁。“你们别这样，好奇怪。”

蒋鸽立即摇头，指着舍友，“如尘，你不了解他们，以防万一还是保守一点，不然以他们的浪性，下个学期能拉下脸找你负责。”

蒋鸽应该是担心下个学期我变回女生上课，大家回想以前相处都觉得奇怪。我看着岑辞的舍友，说熟不熟，说不熟也见过好几次。他们在蒋鸽的引导下，对我还算是照顾。“我请你们吃早饭吧？顺便叫上苏遇，我还有四十分钟上课，来得及。”

我想弥补一下自己欺骗他们的愧疚。蒋鸽点点头站了起来，直接开始打电话呼唤楼下的苏遇。“和苏遇有什么关系？”

岑辞从浴室里换了衣服走了出来，扫了一圈我们几个。“岑辞，几天不见，改口味了？改喝醋了？”

蒋鸽上前搭着岑辞的肩膀。最后，岑辞还是跟着我们一起去吃早餐。因为我和岑辞都吃过了，所以只能看着他们吃。苏遇和岑辞互相看对方的目光一直都带着火花，吓得其他人都坐得远远地。“苏遇你到底怎么招惹岑辞了？”

岑辞另一个舍友开玩笑的问道。苏遇冷哼一声，“我和如尘还有课，你们慢慢吃，我们先走了。”

岑辞也跟着站了起来，我站在他和苏遇中间，只有了解情况的蒋鸽一个人在那里偷着乐。注意到周围的目光，我立即冲着他们俩打招呼，“我来不及了，我先走了。”

我想也不想就先跑了。刚坐进教室，苏遇就发了信息过来。“如尘，你们和好了？”

该怎么定义和好两个字？我模棱两可的回了苏遇，“算是吧。”

“那我就放心了。”

苏遇回了一个笑脸。这个笑脸和大笑不一样，只是抿唇一笑，十分的无奈，叫人不得不在意。就像苏遇说的，一切都需要时间才能回归正常。从这一天起，原本每次都是我和苏遇一起吃饭，现在却多了岑辞和蒋鸽。四人一张桌刚好，就是说不出哪里不对劲。以前在学校一周都见不到岑辞几次，现在天天见，反而不知道目光放在谁身上才算正常。我觉得用不了多久，我的心思就会暴露无遗的。不过即便是这样，我却很喜欢现在大家相处的模式。我们四个人之间没有秘密，他们对我也知根知底，让我觉得自己离成为一个正常人又更近了一步。但是真的到了和赵幂约定的时间，我又开始犹豫和担惊受怕。最后我只能把心事告诉了师母，特意强调了一下赵幂对我的感情，还有就是赵幂是岑辞的表妹。说完以后，我自己都觉得好复杂。师母在国外是名会计师，心思细腻又考虑周全。她听了我的苦恼，也不急着告诉我怎么做，只是拿出了家里的茶具，不慌不忙的煮茶泡茶，一直到茶香四溢才停下手上的动作。“如尘，尝尝。”

我看了看师母，端起一口水的小茶杯，小口的泯了一口。我不懂品茶，只能很直白的说，“茶很香，可是……太复杂，我不懂。”

师母一手托杯底，一手扶着茶杯，动作十分的注重仪态。“茶叶再好，如果不经历这些工序，一蹴而就后果就是失了原本的茶香，那它也就是白水的点缀罢了。你想要享受最好的茶，就要耐着性子去做这些事情，这样品茶的人才会感受到最真实的味道。”

我似懂非懂，只是想到赵幂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担忧。茶会香气四溢，那时因为它原本就是好东西。可是我……我不是。我觉得对于赵幂，我是个十足的坏人，即便是我有各种理由，但是欺骗在先的是我。“如尘，你对自己太没信心了，也对你的朋友没有信心。”

师母又替我倒了一杯茶。茶中带了一点点苦，但是又恰到好处，不会让人觉得涩。和我现在的心境倒是有些像是，愁苦却又临近解脱。“妈妈，我不想失去赵幂这个朋友，她和别人都是不一样的，她出现的时候，把开心带给了我，当全世界都不要我的时候，她却拉了我一把。”

想起那条小巷子，想起赵幂当时响亮的声音，我就觉得眼眶开始湿润起来。师母揽着我的肩膀，“她这么好，会明白你的苦衷的，要是不理解也是人之常情，如尘你要更加宽待她一点。”

师母和岑辞说的回答出奇的相似，并没有安慰我说赵幂一定会原谅我，而是站在赵幂的角度告诉即便是她不原谅我，也是应该的。这样的话反倒是安抚了我不安的心，心里多少有点底。师母转移了我的注意力，拿出了一个盒子。“如尘，我知道你还是很想做一个女生的，头发没有长长之前，我给你买了两顶假发，我想你应该会喜欢的，以后出门也不用那么介意自己头发太短了。”

“妈妈，你是让我穿女装去见赵幂？”

我轻拍胸口，这种事想也不敢想。“既然要坦白，你带着一身伪装去，就不够真诚。”

师母开口道。我又开始纠结，但是师母第二天已经把衣服和假发都准备好了。穿戴好以后，师母拉着我照了照镜子。镜子里的我，从上到下找不到一点男生的特性，即便是侧身站着，身材也变得有了曲线。我抬手小心的放在胸口，少了裹胸布的束缚，轻轻一压感觉到的不再是勒紧的僵硬，而是软软的触感。师母看着我的动作，掩嘴笑了笑，“还要证明一下啊？”

师母塞了一个小巧的黑管给我，打开才发现居然是一支口红。“这个颜色不会太明显，但是很衬皮肤，女孩子还是要有点这些东西才好。”

对着镜子抹口红时，我的手都在颤抖，一不小心就擦出了唇瓣。别人给我抹的时候，什么都看不见。现在对着镜子自己抹口红，心里想象着别的女孩子抹口红的姿态，但是我做起来却很别扭。我摸了摸镜子上的自己，差点就想脱口而出，真好看。师母却站在我身旁，欣慰道，“如尘，你真好看。”

听闻，我转身搂紧师母，觉得自己真的重生了。“好了，岑辞等你好一会儿了，赶紧去吧。”

“岑，岑辞来了？”

我揉了揉眼角把眼泪憋了回去，立即对着镜子照了照。拉了拉裙子，顺了顺头发，做完才发现师母若有所思的对着我笑。让我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要出去约会的女孩子一样，很在意自己的外表。“妈妈，我下去了。”

我红着脸走了出去。却没有勇气下楼，从楼梯转角探出半个身体看了看站在楼下的岑辞。岑辞背对着我，和言教授好像在说什么，两人交谈的很愉快。我后背贴着墙，深吸一口气。今天我带了带了点棕调的长卷发，擦了口红，穿了一直露到膝盖以上短裙，为了掩盖以前妈妈鞭打留下的浅痕，师母特意买了适合我肤色的长袜，我甚至穿了人生第一双带着一点跟的高跟鞋。这一切，我想我还是幸运的，我想我是可以鼓起勇气面对以后的新生活的。我是一个女生，一个正常的女生。可以穿裙子，可以化妆，可以喜欢一个人群里耀眼的男生。再一次深深吐出那口气，我故意弄出一点响动，踩着还不算习惯的步伐下了楼。下楼时还好，但是走向岑辞的时候，几乎是同手同脚的走了过去。岑辞和言教授几乎同时习惯性的推了一下眼镜。言教授满心欢喜，毫不掩饰。而岑辞泯了一下唇瓣，然后握拳的手抵在唇上轻咳了一下，目光随即转移了。我低头看了看，难道不好看吗？岑辞的反应也太平静了。言教授上下左右打量了我一下，最后严肃的看着岑辞，“最晚晚上九点以前必须回来，电影院的场次我都查好了，周边吃饭的地方距离我也估算好了，再远不能去，时间给你已经算宽裕了。”

岑辞点头，“是，言教授。”

“老言！你干什么呢？说什么胡话？”

师母拍了一下言教授的手臂，“真是个不懂风情的人。”

他们在说什么？我约的是赵幂，又不是岑辞。最后在言教授的絮絮叨叨下，我和岑辞被师母推出了言家。我尴尬仰起头，想和岑辞解释，却发现岑辞在我不注意的时候一直盯着我看。我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发，不会是头发戴歪了吧？“走吧。”

我点头，然后低着头跟着他。“许如尘，看路。”

岑辞走在我前面并没有回头，却知道我习惯性的低头走路。我盯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周围，有些人有意无意的看着我。顿时，脚步变得有些沉重。是不是我这样很奇怪？还是这些人发现了什么？我的身体习惯的避开这些人的目光，向着人少的路上走。身体刚偏离了一点，岑辞又回头走到了我面前，牵住我的手继续往前。真的是牵手，不是握紧，是十指紧扣。为了跟上岑辞的脚步，我不得不抬起头正视前方，加快脚步，等习惯了却发现自己的注意力早就不在其他人身上。而是时不时的看着两人的手。“言教授给的时间不多，你赶紧和赵幂交代一下，就结束。”

“什么？”

我诧异的看着岑辞，“我……我本来约的就是赵幂呀。”

岑辞低头双眸眯起，扣紧的手也在发力。我吃痛，立即摇头，“你，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