萝拉和罗尔种了一下午的花,他们把院子里面的土壤用小铲子翻了个遍,就像蚯蚓一样,把泥土弄的松松软软的,在里面栽种了一些小幼苗。那些小幼苗是萝拉中午从市区花卉市场买回来的,据她说都是一些很名贵的花种,有些还是从其他国家进口过来的。 罗尔看上去心情非常不错,他都忙得出一身汗了。穿着一件白色的圆领短袖衫,和一条灰色的运动短裤。远远望去,背上汗湿了很大一片。 他的发迹线处有一道伤口,是在做颅内手术的时候切的,不过已经缝好了。离开医院的时候,护士送了一瓶治疗疤痕的药给他,据说十分有效,以后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他一刻不停地忙碌着,好像要把之前所有耽误的时间全部补回来。种好所有的幼苗后,用水壶打来一大壶水,一点一点地浇在小幼苗的根部。 看到阿诺站在一边呆呆地看着他,他直起身子,说:“阿诺,来帮爸爸给这些幼苗浇水。”
“好的!”
阿诺走过去,想起马克爸爸刚刚给他的地址,问,“爸爸,你知道多格尔镇小林村在哪里吗?”
罗尔抬起头瞥了他一眼,说:“这好像也是个偏远地区的小镇,你为什么问这个呢?”
“这是马克家乡的名称。马克死了,我本来想去送束花给他,但是他的爸爸写了一个地址给我,我看了一下觉得很陌生,所以问问你。”
“是的,这个地方可是很远的,比你之前要找的橘子镇还偏远呢!”
“哦,那看来是不太可能了。”
阿诺说。 “什么不可能?”
罗尔问。 “去送花给马克。”
阿诺说。 “阿诺!”
罗尔很郑重地看了他一眼,摆出一副准备跟他谈一下的架势。这是他从医院回家以来,第一次摆出这种架势,“我想我们应该好好谈谈了,这些天我一直都在回避这些问题,但是这道坎是躲不过去的,我们必须面对它。”
萝拉走了过来,说:“亲爱的,还是先不要谈了吧,你的身体还没有恢复,一切等身体完全恢复了再说。”
罗尔说:“不,我觉得……” 阿诺说:“爸爸,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还是建议你听从妈妈的话,一切都身体完全恢复再说。我知道我在做什么,给你们惹来了这么多的大麻烦,真是对不起。可是你们知道,这不能怪我,我并不想弄成这样!”
“好吧!”
罗尔叹了一口气,用带着几分虚弱的语气说,“我希望你一定要弄清楚自己在干什么,不要再给我们惹来麻烦。我们只是社会中微不足道的一份子,就像沙漠里的几粒沙,或者像大海里的几滴水。是真的,这段时间我一直躺在床上思考这个问题,我们真的就是微不足道的几个人。以前我一直觉得自己很厉害,现在我知道自己错了。”
“哦,亲爱的!”
萝拉心疼地扑上去,搂住罗尔的脖子痛哭起来,“你千万不要那么想,你对我和阿诺来说,可不是一粒沙和一滴水。你对我们很重要,就像一座大山那么重要。”
“对不起!”
罗尔也有些难过起来,用一只手拥住萝拉那只受伤的肩膀,“我是真的……觉得自己很渺小,但我知道我对你们俩来说很重要,所以我希望我以后能够更好的保护你们!”
阿诺看到这样的场景,心里觉得特别不是滋味。 他觉得父母在心里深深地埋怨他,他们虽然没有直接说出埋怨他的话,但是他已经感觉到了。他给这个家惹来了大麻烦,让父母遭受了那么多不必要的罪,连命都差点丢掉,这实在太不应该了! 于是,他放下手中的水壶,来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仰望着窗外的星空。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天空中繁星点点,似乎在对他拼命眨眼睛。 这就是住在郊区的好处,在市区中心是断然看不到这么多星星的。他想起那天晚上从圣玛丽健康诊疗中心出来,阿诺警官曾经骂诊所门口那些璀璨的灯光,说它们遮住了天上的星光。 很多事情很难两全其美,想得到这些,就必须放弃那些,就像他现在这样。 他必须做出选择了,要么选择橘子镇和史瑞克,要么选择罗尔和萝拉。 这两件原本毫不相关的事,却因为一双看不见的黑手,变成了相互对立的两件事。 除了罗尔和萝拉,他似乎没得选择。 因为,他只是一个十岁的小孩,不具备对抗家庭的能力,更加不具备对抗这个社会的能力。 罗尔刚才都说了,他觉得自己只是沙漠中的一粒沙子,或者只是大海中的一滴水。 连他都那样说了,何况他呢? 阿诺将枕头垫高了一点,用双手捂住脸。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件,都像放电影一样在他脑海中一一闪现。斑尼死了,萝拉和罗尔出了车祸,马克死了,杰夫失踪了。 如果继续下去,可能还有更可怕的事情发生。对方说这些都只是警告,他们应该针对他准备了比这些残酷一万倍的方法,只是还没有使出来。 如果他继续在那些信里纠缠不清,恐怕那时候的处境要比现在恶劣一万倍。 连阿诺警官都不敢碰的势力,那到底是何等强大的势力? 想到这里,他有些退缩了。为了所有人的安全,他觉得是时候放弃史瑞克和橘子镇了。 他叹了一口气,想起自己刚刚在河岸边,还打算继续去寻找杜兰德,亲自去橘子镇一趟,把所有的事情都调查清楚,绝对不向黑暗势力退缩,这是何等的自不量力呀! 一粒沙子可以扳倒一座大山吗?一滴水可以淹没整片大海吗? 那是不可能的! 到现在连对方的毛皮都还没有摸着,就已经被伤的千疮百孔了。 接下来的路除了退缩,还能怎么走呢? 他打定主意后,从床上坐了起来,瞬间感到四周变得光明一片,那只黑手突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萝拉朝他的房间走过来,说:“该吃饭了。”
她说完摸了摸他的脑袋,对他温和地笑了笑,笑容中带着几分苦涩。 阿诺点了点头,说:“好的,妈妈。”
母子二人来到餐桌前,今天晚上的晚餐十分丰盛,有鲱鱼,有煎牛排,还有小南瓜炖牛肉汤,以及美味可口的甜品点心。 实际上,从罗尔回来那天起,萝拉就每天都准备了十分丰盛的午餐和晚餐,期望通过食物的营养,让罗尔尽快恢复健康。 看着父母在饭桌上恩爱的模样,阿诺更加坚定了自己刚才的决定。 他随便吃了几口,回到房间关上门,为自己的决定伤心痛哭起来。 对不起,史瑞克!对不起,橘子镇的镇民们! 到了该放弃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