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淼看她要出门，又懂事地接过烧火的活儿。堂屋里瞬间就只剩下程蔚和周凌越了。后者虽然觉得程蔚出现在焦夏村有可能，却还是想不通她找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你……您怎么会到这里来？”

想了想，他还是跟着夏舒舒改了称呼。程蔚可没跟他客气，“我瞧上你娘子了，写封休书，让她跟着我进山学医吧。”

周凌越皱起了眉头，“孩子需要她照顾。”

“这算什么难事儿，我给你一笔银子，不管你是再娶还是请人来照顾，都足够了。”

“您这是……买？”

“你要这么想，也可以。”

“为什么？”

夏舒舒不过一介布衣，她有什么值得程蔚必须得到的？“我不收男弟子，你这娘子……挺有主见，学医的基础也很好，可以省下我不少麻烦，重要的是……”她偏头回来扬起大大的笑意，“她似乎不喜欢你。”

周凌越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虽然这是事实，而且是从他们成亲开始，他就已经知道的事实。但当这话从旁人口中说出来时，他却还是觉得被冒犯到了，“那又如何？这世上的夫妻有几个能谈上喜欢？”

程蔚这样一个出色的女性，她的风花雪月向来是茶馆酒肆说书人最爱编写的故事，他又岂会不知一二。被父母之命嫁给了师兄，后写下和离书寻了真爱，结果被出轨，被抛弃，失去了唯一的孩子。喜欢的，不喜欢的，都没有善终。程蔚脸色有些难看，“你在坚持什么？”

“什么？”

“夏舒舒这个蠢货看不出来就罢了，你以为我看不出来？金鳞岂是池中物，你不属于这里，缺什么我不知道，但唯独孩子这块儿我可以帮你解决，你再寻一个比她更蠢的，让她照顾你这两孩儿便是了，何必拽着她共沉沦。”

是他拽着她共沉沦？“让她跟我走，我会将我全部的医术交给她，就算不能青出于蓝，她将来也一定会是一个出色的女医。你拖着她拽着她，能给她什么？而且……”她眯着眼打量起了周凌越，“等你的事办完了，你能给她正妻的身份？”

周凌越当然也想过夏舒舒的安排，念在她为他生儿育女的份上，他自然不会丢在乡下自生自灭，但正妻之名，她想都别想。既然她想要夏舒舒，他也介意将那个女人的价值发挥得更大一些。“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但你可是神医，仅仅是买恐怕不行吧，而且我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比起那些无足轻重的黄白之物，周蔚的人情可是无价之宝。拿着细辛回家的夏舒舒因为太激动险些被门槛给拌倒了。她听到了什么？周蔚不仅想收她为徒还想带她进山苦修？竟还有这样的好事？！！见她绊脚摔了进来，周凌越却是吓得心漏了一拍，她听见了？这般失态，是生气了吗？下一秒夏舒舒就抬头朝他跑了过来，脸上的兴奋都快溢出来，满眼都是：你快答应她呀！周凌越的眼神就暗了下去。原来她也很想离开啊。两看生厌的夫妻，各奔前程各取所需，不是正好？若她能学有所成，对他来说不是更好吗？毕竟他们还有孩子，利用起来会更得心应手。见他迟迟不开口，夏舒舒有点急了，扭头就对程蔚道：“他……”周凌越却打算了她，“我可以让她跟你学医，但就留在焦夏村。”

想了想，还是觉得将人留在身边更好，既可以照顾周焱和周淼，也更方便被他控制。夏舒舒眼里的光随即便熄灭了。她扭头怒瞪，“你……”突然觉得她咬牙切齿，却又拿他没有办法的样子也挺有意思的。周凌越心情大好，双手环胸姿态放松了不少，他勾着嘴角道：“我怎么舍得卖掉娘子你呢？”

夏舒舒咬着下唇被他这句娘子吓得不轻：你人设崩得太厉害了啊男主。周凌越却像是找了好玩的东西般又道：“烧水去吧，娘子。”

疯了疯了，她惊恐地提起裙摆就跑了出去，周凌越不会也被人给穿了吧，怎么会崩得这么厉害！待她走远，周蔚才瘪嘴道：“我看你就是舍不得。”

他才不会舍不得，他就是觉得现在她好像还有点用，有用的人丢了可惜。药汤煮好后，夏舒舒又将丢在角落里落灰的竹桶搬出来刷了干净，想着某人有点洁癖，她还倒了半碗白酒消毒，等她把竹桶洗完，而后才觉得自己是不是被压迫出奴性了，周凌越什么都没说，她居然还主动消毒。有病。还病得不轻。她在心里一边自骂，一边起锅倒油。晚饭因为没有周凌越的参与，她吃得相当轻松，连程蔚也忍不住赞叹：“周姑娘手艺还不错。”

周淼捏着筷子不爽，“她成亲了，你为什么总叫她姑娘。”

程蔚摆着肩故意气她，“反正过不了多久她就要恢复单身，你这拖油瓶也不要了。”

周淼闻言却张嘴哭了起来，“娘不要恢复单身，娘不能不要淼淼。”

夏舒舒急忙去安慰，“婆婆逗你哥玩儿呢，娘怎么会不要你们呢。”

当然，要是能跟周凌越合离，然后进山学医，她也不是不能丢的。只是这么一想，她心里却还有些酸酸的。实在不行，她就把周淼偷走，衣钵总是要有人继承的嘛，想必程蔚也不会反对的，对周凌越来说，女儿不值钱，也没必要为周淼把程蔚得罪了。越想越觉得这计划的可行性非常高。她这边正得意呢。后方的房门便传来了声音，“夏舒舒。”

被叫的人头皮发麻，“怎么了？”

“热水。”

“哦。”

她放下筷子起身，随后安慰自己，他是老板，给生活费的，伺候他是应该的。她从厨房端了一盆热水，将门推开一些后，又将木盆推了过去，“我放在门口了。”

屋内的人冷哼，“冻死我你有什么好处？”

这天，也冻不死人吧。虽然突然就降温了，但也不至于。“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