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和第三次,夏舒舒再没失误过。程蔚很满意,当时找她也不过是因为自己太急了,抓着一个可教的便非要收徒,如今看来,夏舒舒还是有些天分在身上的。这些天她一边练字,一边看穴位图,柳条也没怎么烧了。周焱的生意却做得很火红,好在夏舒舒给他准备了足够多的货,小刺猬开心了好几天。走前她告诉他,卖的钱不用拿回来,买些自己喜欢的东西也没关系。周焱攒钱成了习惯,每天还是将铜钱揣了回来。但这世上总少不眼红的人。那天他回来时,书包里不仅没有铜钱,衣服甚至还被撕破了,梳理得整齐的头发也乱糟糟的。夏舒舒放下医书就冲到了他跟前,“谁打你了?”
周焱虽然脾气性格不好,但他不打人的,就算是王玲家的小胖子,气急了也只是骂两句,从来都没有打过人。这模样,明显是被人打了。忍了一路的小刺猬对上她关切的眼神,终于还是忍不住眼眶一热,落下两行泪来。周焱也是不爱哭的。他一哭,周淼就受不了的跟着哭了。“哥哥,你疼吗?谁打你了!淼淼去揍他!”
夏舒舒替他擦了擦眼睛,“别哭了,告诉娘,到底是谁打你了,娘去收拾他。”
周焱却倔强地摇了摇头,“没有,我自己摔的。”
他可不是圣人性格,不愿说,那显然是怕惹事了。夏舒舒咬牙,“那我明天去学堂问同窗,或者夫子。”
听到她说要去找夫子,周焱还是紧张了,“别去,是……是镇上柳家的小公子。”
镇上拢共就那么三家大户,一是买周淼的那家,而是租地给她的,最后便是这位柳家。说起来柳家也是安平镇最大的商户,据说家里有人在县衙里当官,平日就横行霸道惯了。周焱卖笔这事儿还是那位柳小公子起的头,仗着自己财大气粗,引了同窗好一份羡艳,但随着周焱的生意越做越大,碳笔就不再是稀罕玩意儿了,柳小公子想要从周焱这里包揽所有的碳笔,但周焱怕他拿去之后高价售卖,所以没有同意。下学后,他就被柳小公子带着家丁堵在了巷子呢。铜钱被抢走不说,身上还挨了一顿打。夏舒舒听得浑身颤抖,这个姓柳的好大的排场,她起身就想冲去柳家要个说法,周焱却又拽住了她,“你别去,他们家有很多家丁,会打人的。”
他这都算是柳小公子留了情面的了,听说有人得罪了柳家大公子,当夜就摔断了腿,当然是不是摔的大家都很清楚。周焱怕夏舒舒会惹上麻烦,大不了他以后不卖碳笔了,反正她最近忙得地都没去看了,哪还有工夫给他烧碳笔。他能忍,夏舒舒却不能忍,但她也清楚自己这么找上门去,必然是会吃大亏的,所以她得先冷静冷静。她坐回到凳子上,“好,娘现在不去,但你记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们等个机会。”
周焱擦了把眼泪,跟着点了点头。有仇不报不是她夏舒舒的风格。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去找柳小公子麻烦,周焱又被打了。这天回来时,他新伤加旧伤,触目惊心。夏舒舒拉着他追问,“又打你了?”
周焱不说话。“你不是和许志成一块儿走的吗?许志成也挨打了?”
“没有,在学堂打的,许志成去茅房了。”
这都已经衍生到校内霸凌了。“他一个人,还是几个人?”
像柳小公子这样的富家公子,那学堂总会有几个拍他马屁的,就算他们不动手,围在旁边看着,也能顺道阻止想搭手的人。夏舒舒沉着眼,“夫子……知道了吗?”
周焱耷拉着脑袋,虽没有说一个字,但夏舒舒却已然全明白了,那学堂的夫子多半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谁愿意去得罪柳家呢。夏舒舒气得浑身发抖,她这一辈子过得太平顺了,朋友家人老师都对她很好,校园霸凌她也只在电视里见过,却没想穿书了,还能让周焱遇见这件事。小刺猬耷拉着脑袋,“要是我没把碳笔带去学堂就好了。”
本来因为书念得好,他在学堂还是挺受欢迎的,尽管有时候他也觉得他们吵吵闹闹的挺烦的,但柳喆这事儿已经让严重影响到他念书了。夏舒舒把手拍在了他肩上,“不,就算你没有带碳笔去学校,他们想欺负你,总是会找到理由的,做错事的不是我们,我们不应该在自己身上找问题。”
周焱紧紧地抿着唇,眼眶泛红,想哭又不敢哭。夏舒舒看得心疼,便伸手将他抱进了怀里。毕竟是孩子,受了委屈,自然想要得到母亲的拥抱和安慰,哪怕是小刺猬,也只想被她抱抱。夏舒舒拍着他的后背安慰,“好了,明天就不去学堂了吧,娘去给请假,你在家好好养养伤,漂亮的小脸儿可不能留疤哟。”
周焱是喜欢上学的,但现在他又有些怕上学了,夏舒舒这话却是给了他一个逃避的借口,他把头埋在她肩头点了点头,犹豫着要不要伸手抱他,但长久以来的戒备让他想靠近却又不敢靠近。站住一旁的周淼将他的小心思瞧了个真切,于是上前一步将他的手拉起,然后按在了夏舒舒的背上,小棉袄冲他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周焱便松开了紧皱的眉头,只要她们在,他就可以被治愈。针灸之后的周凌越总是昏昏沉沉的,程蔚说这是正常的,让他们少操心,他睡着的时间比清醒的时候多。第二日,周焱被留在了家里,夏舒舒却起了个大早,背篓里还装着大半背篓的碳笔,面上盖着稻草做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