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她就被他满头银发震惊到了。那是只有在电视剧里才能看到的,又多又顺还黑的银发。他就那样静静地坐在石头墩子上,无声无息,像一座石像,直到她的脚步声打乱了他的寂静。司长宁偏头过来看,脸上又扬起了意味深长的假笑,夏舒舒平等地讨厌每一个虚伪假笑的人。司长宁知道她讨厌他,但他也不在乎,他原本就没有多少时间可过了。他不紧冲她假笑,他还朝着她招了招手。夏舒舒皱眉走近,司长宁却指了指旁边的位置。“坐会儿。”
她并不想坐。司长宁又自顾自道:“她这几天也醒不了,不如跟我聊会儿。”
“我们有什么好聊的吗?”
她冷漠质问,若不是他,自己也不会栽这么大个跟斗。“我们确实没什么好聊的,但我们有一个共同的,在乎的人。”
她几乎是冷笑起来,“在乎的人?真有意思,给自己在乎的人下这样必死无疑的毒呢。”
司长宁顿住了,他垂眸,“你说得对。”
他这是什么意思?悔悟了?追妻火葬场也没听说要等三十年的,她嗤笑了一声,“既然觉得对,问什么还要至她于死地?”
白发的人抬眸看向了远方,“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至她于死地。”
“是你没想过,但你这么做了。”
“我以为,这样才能留住她……”他声音淡得几乎听不见。夏舒舒却觉得刺耳极了,她蹭地起身,怒不可遏:“没听说过这样留人的!”
“你不明白,那时候我们的孩子没有了,是一个女儿。”
是程蔚心心念念想要的女儿。夏舒舒顿住了。“我知道她不会原谅我的,是我心高气傲,是我目无法纪,是我不辨是非,是我杀了她的女儿,她不会原谅我的。所以,我才想将她困在身边。”
这话听着像忏悔,但听在她耳朵里却又觉得有些刺耳,什么叫她的女儿?难道那不是他的女儿吗?也是他这样的人怎么会懂亲情,怎么会对不是自己怀胎十月的孩子有感情呢。自以为是的深情罢了。她唾弃他。“别在自以为是了,你那是想留下她吗?你只是怕被抛弃。”
因为从小被抛弃,所以也害怕被她抛弃。司长宁也没有否认,只是盯着她喃喃自语:“旁人怎么想没有关系,我只要留下她就可以了,既然她不回来,我就来找她了。”
神经病,夏舒舒是努嘴不出声地骂着,司长宁看在眼里也没有生气,只是笑着看她:“你知不知道,我原本有很多机会毒死你的,你以为我不动你,甚至给你留下恢复记忆的机会是怕大越的皇族?”
夏舒舒皱眉,她知道他不会怕周凌越,但不杀她也就罢了,为什么还给她留下恢复记忆的机会呢?“因为师父?”
“是啊,我知道她把你当那个孩子看,既然她当你是那孩子,那便也是我司长宁的孩子,我自然不会剥夺你前半生的所学。但你太像她了,如此强势不是好事,你的丈夫不是普通人,你这样是留不住他的。”
这话说得夏舒舒乐了,“你从哪里看出是我要留他了,当初我与师父一样也是要走的,他要留我,是拿可以替师父解毒的百开花为条件,是靠着自己的尊重和真诚将我留下,而不是像李祈像你一样,直接给我下毒。”
司长宁倒是没想到他俩的关系会是这样。“但以后……”哪怕是许洪城也曾说过,靖王适继大统。他也是担心她,怕她受伤后程蔚也会跟着伤心。“以后的事谁也不能打包票,别说他了,就算我也有可能嫌他年老色衰啊……”她话没说完就听见了啪嗒一身,夏舒舒只需稍微偏头就看到了未来可能“年老色衰”的某人,脸黑得跟煤炭似的。夏舒舒心道不好,急忙站起身朝他走了过去,“你怎么来了?”
周凌越几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王妃是在说谁年老色衰,嗯?”
夏舒舒背脊一僵,“我说我,我年老色衰!”
他眯起了眼睛,“是吗?那我可得要好好检查一下了。”
昨天当着他的面就说他不是她的良配,今日就敢在背后嫌他年老色衰,果然还是精神头太好了,容易想这些有的没的。他当着司长宁的面便将人带走了。夏舒舒知道他又炸毛了,只好跟着他回了房,不过要说她一点不在意司长宁的话也是不可能的。周凌越急吼吼地关了门,转身就把她拦在了墙上。她眨巴着眼睛,介……就是传说中的壁咚?周凌越弯腰抬起了她的下巴。夏舒舒还在感叹,壁咚果然还是有一定的身高差做起来才苏。察觉到她还在分心,周凌越更显不乐意了,“在想哪个身强体壮的小伙?”她翻了个白眼,“想某个八块腹肌的老伙不行吗?”
他弯了弯嘴角,“这下不嫌我年老色衰了?”
“我是说以后,你要是不锻炼,八块腹肌没了那可不就年老色衰了。”
“……”男人沉默了片刻,“你就是馋我的身子。”
拿她曾经的话堵她。夏舒舒脸一红,“难道就许你们男人喜欢胸大腿长的?不许我喜欢八块腹肌吗?”
他低头扫了一眼她的胸口,“你确定?”
她抬脚就踹了过去,“周凌越!”
“哎,娘子。”
她顿时就没脾气了:“你可是皇族,就不怕以后有人逼着你纳妾吗?”
那时候会不会真的嫌弃她……年老色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