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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三十的傍晚,柳扎根带着半袋子小米回到家中。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晚饭的时候,春桃对扎根说:“我给春红缝了一条被子,明儿个去周家口的时候你带着,到初二、初三哪一天你送肖家庄去吧。”“还用往那儿送啊?送过去不还得再抬回来嘛。”
柳扎根笑着说,“要教我说,送被子的事就免了。等春红过了门,你直接给她抱过去不就妥了嘛,也省得来回麻烦了!”
“你说的不中!”
胡氏说道,“你把被子送到肖家庄,这是她姐给她妹子添的箱。等初九那一天,咱这儿的人去接亲,从家里抬出来好几条新被子显得排场。等春红过了门,她姐再给她被子是咋说啊?有粉得擦到面上啊!”
“奶奶,你不用理他。”
春桃笑着说,“他啥都知道,他这是故意说能话哩!”
“春桃初八那一天就得提前去肖家庄啊。”
龚氏说道。
“那是,她不得送送她妹子嘛。”胡氏笑着说。
柳莺嚷道:“我也得跟俺娘一块去俺姥娘家!”“赶紧喝你的稀饭吧。”
春桃对女儿说道,“你不说也得带着你去。”
胡氏往柳庆嘴里喂了一汤匙稀饭,“孙子媳妇,那一天你光带着二庆去他姥娘家就中了。第二天,我跟你娘领着这两个孩子在家里吃桌席。”
“老太,你是说咱去俺狗剩叔家吃桌席吧?”
柳莺高兴地问。
“是哩,你狗剩叔给你娶了一个花婶子,你花婶子是你小姨!”胡氏乐呵呵地说。
龚氏对柳莺说:“你跟你娘一块去你姥娘家不管吃桌,在咱家里还管吃桌。”“娘,我不跟你一块去了。”
柳莺兴奋地对春桃说,“我在家等着吃桌哩!”
“你这个闺女就知道一个吃!”
春桃笑着对女儿说。
“知道吃就对了,不知道吃还坏事嘞!”胡氏说道。
扎根笑着对春桃说:“你给春红说了一个媒,那一天也不管在家吃桌啊,多吃亏啊!”“那有啥办法哩?”
春桃笑道。
“不要紧,等你妹子过了门,你全忠大伯肯定忘不了请你这个媒人吃大鲤鱼!”胡氏说道。
春桃轻声叹了口气,“别请我吃大鲤鱼了。只要他俩以后的日子能过好就中了!”第二天早饭后,柳扎根扛着一个包裹乘船去了周家口。过了一天,他又从周家口乘船把包裹送去陆广原家。 三月初九一大早,柳全正就带着本村十多个青壮年男子和两个小媳妇前往沙河岸边,他们的身后是几名唢呐艺人和四名轿夫抬的一顶花轿。他们乘坐两只船前往项城县的肖家庄。 快到晌午的时候,悠扬欢快的唢呐声响了起来,那两名小媳妇满面春风地护着那顶花轿走进狗剩居住的院子,随后,柳全正和抬嫁妆的那些青壮年男子说笑着走了进去。接着,本村的不少女人和孩子也涌进了那个小院。 没多久,狗剩和春红就站在院子里拜天地,柳全忠的几个姐姐妹妹率先往喜盆里放钱,她们都拿了一块钱,接着是柳家的族人过来随礼,柳全正的老婆和龚氏等人都拿了五角钱。随后,村里唐姓、黄姓、杨姓中和柳全忠家有来往的人也过来随礼,她们大多随了两角、三角钱,辛洪夫妇和小秋也来了,甘氏和小秋都添了两角钱。最后,唐庚的老婆喜笑颜开地来到天地桌旁,她往喜盆里放了一块银元。 有些和柳全忠家没有来往的人也来随礼,柳全忠老两口感到非常有面子。由于吃席的人比原来预计的多出来十多个,所以在吃饭的时候,有的人只能站着吃,但大家都非常开心。 婚后,狗剩白天去给唐庚家扛活,晚上回家。吃过早饭,狗剩就急急忙忙走了,春红收拾停当之后就带着针线活去柳扎根家,她有时领着外甥、外甥女玩耍,有时和胡氏、龚氏、春桃一起一边做针线活一边拉家常。好几回,春红中午饭就是在二姐家吃的。 一天早饭后,春红用一个小布兜拎着五、六个煮熟的咸鸭蛋来到了二姐家。 走进春桃住的堂屋,她把几个咸鸭蛋掏出来放在一个小笸箩里,“柳庆,来,小姨给你剥咸鸭蛋吃。”
柳庆高兴地跑到春红身旁,看着她剥咸鸭蛋。鸭蛋剥好后,春红就掰开喂柳庆吃。 过了一会儿,春桃从里间走了出来,她看见小笸箩里的几个鸭蛋,“春红,你在哪儿弄的鸭蛋啊?”
“昨儿晚上狗剩从唐庚家带回来一罐子咸鸭蛋,今儿早上我煮几个,俺俩一个人吃一个,剩下的我给你拿过来了。”
“你给全忠伯家送没有啊?”
春桃问道。
“他家喂的有鸭子,不缺鸭蛋吃。”春红笑道。
“不是他家缺不缺,你给他家送几个,是你跟狗剩的心意。不管咋说,全忠伯是狗剩的舅舅,你俩的亲事是他操持着办的。你跟我亲是应该的,你跟全忠伯他们亲也是应该的。要不然人家笑话你跟狗剩啊!”“二姐,我知道了,赶明儿我也给他们家送去几个!”
“不光这一回,以后也得记着。”
春桃笑着说。
六月的一天傍晚,柳扎根从周家口乘船回到柳家湾。当他走上南岸的河堤时,看见杨家康正在不远处的河堤上领着儿子玩耍。 柳扎根大声问:“家康,你今儿个出去唱门没有啊?”“今儿早上出去了一会儿。天太热,半上午就回来了。”
说着,杨家康抱起儿子朝柳扎根走了过来。 “你这阵子又遇见阿坤没有啊?”
“没有,我几个月都没有见过他了。”
“你啥时候见了他,让他到家里来玩啊。”
说话间,杨家康已经来到扎根的旁边。 “家康,你不知道吗?阿坤现在不在周家口了。”
“我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家康问道。
“我听俺老板讲的,一个多月前,阿坤他们的人跟住在县城的当兵的打了一仗,两边各有伤亡。阿坤他们那班人就走了。”“有这样的事啊?阿坤上次来俺家不是说联合嘛,这到底是咋回事啊?阿坤没事吧?”
柳扎根摇摇头,“我真不知道。”
他们又聊了几句,邓州闹着要找奶奶。柳扎根就说:“你抱着他回去吧,我也回家看看。”
他们就各自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