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外边传来了公鸡打鸣的声音,老薛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摸索着穿上衣服。衣服穿好后他把油灯点上,洗了一把脸就拿着一沓黄表纸到小妮的坟前烧了。老薛又在坟前坐了一会儿这才返回住处。 天亮了,老薛熬了一些小米粥。吃过早饭,老薛去唐麦囤家和另外几位长工一块修缮唐家的几间偏房。中午,老薛就在唐麦囤家吃饭。 接下来的二十多天时间里,老薛每天都去唐麦囤家干活,不是修理农具就是为他们家整修院里院外的道路。 老薛也喜欢这样的日子,中午和晚上都在唐麦囤家吃饭,有时主家晚上还让他们喝几盅酒。吃过晚饭后,老薛就回住处歇息。 十一月上旬的一天黄昏,三雷来到老薛的住处,他给老薛送来一双草鞋,老薛非常高兴。 “兄弟,教我咋感谢你啊?我就上一回跟你说了一句,苇毛缨子都还没有给你送去,你就把草鞋给我拧好送过来了!”
“苇毛缨子你自己放着吧!”
三雷笑道,“咱村后有一条大河,村子旁边有几个坑塘,河边长得有芦苇,坑塘里有芦苇,苇毛缨子还不容易采啊!前几天我拧了好几双草鞋哩,我还给了全福家两双哩!”
“你送我一双草鞋,我不得请你喝一杯吗?你今儿晚上有空没有啊?”
三雷摆摆手,“因为这个小事请我喝酒值不当的!老薛哥,我今儿个过来一是给你送鞋,二是请你去我家喝两盅。来的时候我让你弟妹做两个菜,你弟妹知道你好喝豆面面条,她说咱喝着酒的时候,她给咱擀面条!”
老薛很是开心,“我不能空着手去喝酒啊,我屋里还有半壶酒,马上我拎过去!”
“不用,你啥都不用拿!前儿个全福回来给我送过去一坛子高粱酒,我没有舍得打开,今儿晚上咱尝尝这个酒咋样!”
老薛乐了,“那咋会不中啊?到哪儿找这么好的事啊?我一样东西都不用拿,就管喝酒吃面条!”
“老薛哥,我再去喊喊四兴这个家伙,不然他知道咱俩喝酒不喊他,他就该发脾气了!”
“你不是他叔嘛,你是长辈,他是晚辈,他要是敢发脾气,你就骂他一顿!”
老薛笑着说。 “老薛哥,那可不敢啊,现在是长辈不敢得罪晚辈!”
说完,两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老薛哥,你是跟我一块去杨四郎家,还是在这儿等着俺俩啊?”
三雷问道。 “你自己去吧,我在这儿等着你俩。”
“那中,你在家等着吧。”
说着,三雷走了出去。 不一会,三雷和杨四兴一块来到老薛的住处,杨四兴的怀里还抱着两棵大白菜。 “四兴兄弟还抱两棵白菜,我今儿个就空着手了!”
老薛说道。 “我不让他拿,他非得拿!”
三雷笑道,“我说你要是想拿,就给我送去一袋子呗,他又不愿意了!”
杨四兴把一棵白菜放在地上,“老薛哥,这一棵白菜给你,这一棵给三雷家拿去。前儿个小孩他舅给俺家送过来几棵白菜,你们也尝尝。”
“我说呢,”老薛笑了,“今儿上午有两只喜鹊在我院子里那棵桐树上不住闲地叫唤,我觉得今儿个得有啥好事,谁知道马上天黑了还不见好事来,没想到这一阵子好事一件一件都来了!”
“这些好事都有点小,”杨四兴笑嘻嘻地说,“等喝了酒回来,你一开门,看见床上躺着一个给你暖脚的小媳妇,那才真是好事哩!”
“现在就有暖脚的,”老薛慢悠悠地说,“今儿早上我一醒,感觉脚边暖烘烘的,不知道是谁家的猫跑到我屋里来了!”
“老薛哥,把门锁上,咱走吧。”
三雷说道。 “走呗,几天没有喝酒了,今儿晚上得好好喝两盅!”
老薛笑道。 老薛把门锁上,三个人来到后边的河堤上,他们沿着河堤朝村西头走去。 当他们走进三雷家的院子,克勤、克俭和扎根从堂屋跑了出来,克勤拉住老薛的手,“伯伯,你赶紧进屋吧,俺娘把两盘子菜都端过去了。”
“好,好,”老薛很开心地摸着克勤的小脑袋说,“真是一个好孩子!”
听他夸奖克勤,扎根也赶紧过来拉住老薛的另一只手,“伯伯,我也是一个好孩子吧?”
“你也是一个好孩子!”
老薛乐呵呵地说。 克俭跑到老薛身后,用力推着他,“伯伯,你赶紧进屋吧。”
杨四兴感叹道:“老薛哥,你咋恁好的人缘啊?你看他们就没有一个人拉我、推我!”
“我也不知道啊,人缘好了就是没办法!”
老薛笑着去了堂屋。 杨四兴走进灶屋,看见招娣正忙着做菜,克功坐在灶台旁烧火,小凤蹲在一边洗着一盆红薯。四兴把白菜放到案板上,“婶子,你忙着啊?害怕你家的菜不够吃了,我特意给你送过来一棵白菜!”
招娣转过身来,“哦,大侄子来了,你真孝顺啊,还给婶子送过来一棵白菜。中,我就收下了,你跟你叔去堂屋吧,等一会儿婶子给你做好吃的!”
四兴登时面红耳赤,“你还没有我大,我喊你一声婶子,你就顺着杆开始往上爬了!”
站在灶屋门外的三雷笑了,“四兴,你婶子的话你也不听了吗?走吧,跟你叔一块去堂屋吧。”
四兴从灶屋走了出来,“三雷,你别说能话了,等一会儿我得让你喝趴下!”
“只要你有那个能耐!”
三雷得意地说,“谁喝趴下还不一定哩!”
然后,他又对小凤说:“妮儿,你去东院再喊喊你大伯,就说马上就开始喝酒了!”
“中啊!”
小凤答应了一声。 三雷和四兴走进堂屋,看见老薛正在喂克勤三个吃盘子里的炒豆腐。三雷大声说:“好了,你们几个小将去灶屋吧。”
三个孩子就跑了出去。 三雷、四兴和老薛聊了一会儿,大雷就走了进来。 “大雷叔,你可来了,俺几个都等急了!”
四兴说道。 “别急了,咱现在就开始喝吧。”
大雷笑道。 等大雷落座后,几个人就开始喝酒。 喝了一会儿,杨四兴就问:“几天前,赵兰埠口那个老大闺女死了,你们几个听说没有啊?”
大雷点点头,“我听说这个事了。”
“四兴,你说的就是兰明德家的那个姐吗?”
三雷问道。 “除了她还有谁啊?”
杨四兴答道。 老薛看了看杨四兴,“我咋没有听说这个事啊?兰明德那个姐一辈子就没有嫁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