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柳全福一家欢天喜地过大年,三雷家也有一件喜事。 江雪有了几个月的身孕,招娣心疼儿媳妇,除了蒸年馍的时候让她帮忙揉馍以外,炸丸子、炸小酥肉、剁饺子馅的时候,就不让她到灶屋去。但江雪闲不住,她又是洗萝卜又是择葱、泡粉条,一会儿又递小簸箩、馍篓子。 招娣到底不放心,就一而再地让江雪回自己的屋里歇息,“大孬媳妇,你回屋歇着吧,咱家这么多干活的人,也不缺你一个啊!”
“娘,没事的,俺文善奶奶、俺大娘她们几个还跟我说别总是坐那儿不动哩!”
大年初二早饭后,江雪急忙回屋梳洗打扮。当她收拾停当后来到东院,看见院子里停放着一辆独轮车,独轮车上还放着一条棉被,招娣和克俭正站在一旁说着什么。 “娘,这是谁家的小车啊?”
江雪问道。 “你爹从你小彪伯家借的,一会儿让大孬推着你去走亲戚。”
招娣笑道。 “不用,就这几里远,我走慢点就中了!”
招娣看了看克俭说道:“让大孬推着,你想坐就坐上,不想坐就自己走!让三孬跟你们一块,让他挑篮子!”
江雪看得出克俭有些不情愿,就笑着对他说:“三孬,你跟我一块去江村,俺邻居家有两个小闺女,我找个由头把她俩喊到俺家,你在旁边偷偷看看,相中哪一个了到时候我给你说哪个!”
克俭的脸刷地红了,“你不用喊,哪个我也不要!”
“咋不要啊?”
招娣笑着说,“你们弟兄俩跟扎根岁数差不多,他老婆都娶到家了,这两年也得给你们娶媳妇了!”
这时,克功走了进来,“娘,二孬跟俺二哥一块走了,丹凤也想去俺二伯家,也让她跟去了!”
“银凤咋没有回来啊?”
招娣问道。 “她在俺大娘家跟那几个小孩玩哩!”
招娣就说:“那中,你们几个也该去江村了,东西我都收拾好了,都在堂屋地上放着哩。”
没多久,克功推着那辆小推车从院子里走了出来,一只车把上挂着一个篮子,篮子里装着油条和馓子。接着,克俭挑着一副扁担跟了出来,扁担的一头拴着一坛老酒,另一头挑的篮子里有几斤大肉、两条鲤鱼和几包点心。 随后,江雪挺着肚子来到大门外,她的身后跟着招娣。 “大孬,”招娣嚷道,“不管小萍坐不坐这个车,你俩都别走恁快。”
“知道了!”
克功答道。 “到了江村,不管认识不认识,见了就得跟人家说句话啊!”
“我记住了!”
克功又应道。 “可不能多喝酒,喝两盅是那个意思就中了,下午早点回来!”
“知道,知道!”
克功笑道。 “三孬,见了你表叔、表婶子,可别忘了跟他们拜年!”
“知道了,你都快说一百遍了!”
克俭不耐烦地说。 招娣和江雪都笑了起来。 招娣把他们三个送到后边河堤上,恰巧遇见从西边走过来的柳全福和龚氏。 “三雷嫂子,你送送这几个孩子啊!”
龚氏笑道。 “是的。扎根俩人走亲戚去了了?”
招娣反问道。 “坐上船了,金花这个闺女也撵去了。”
龚氏说道。 “小孩就是喜欢走亲戚,丹凤也跟他哥一块去俺二哥家了!”
招娣笑着说。 “三孬,”柳全福笑着对克俭说,“到了江村,你表叔给你压岁钱,你可别不要啊!”
克俭脸一红,挑着担子急急向东去了。 江雪笑道:“这个家伙不想去,害怕跟生人说话!”
克功停下小推车,“叔、婶儿、娘,我走亲戚去了!”
“去吧,”龚氏笑着说,“路上别走恁快!”
看他们几个走远了,全福、龚氏和招娣就返回家中。 下了河堤,柳全福就大步朝前走去。招娣问龚氏:“今儿上午有客来没有啊?”
“没有,俺姐家今儿个的客多,她等两天再来。扎根成亲的时候,俺娘就对俺姐说,年前来过了,过了年就不用再来了。俺姐说那不中,年前是年前的事,过了年是过了年的事,一码归一码!初二来不上,她等初三、初四来。”
“小梅真是一个实在人啊!”
招娣感叹道,“她自己又当奶奶又当姥娘了,年下还带着东西来这儿走亲戚,就是一个亲闺女也只能这样了!”
“咋不是啊?”
龚氏笑道,“今儿个没有亲戚来,我跟全福正好去龚桥看看。”
“你去呗,跟爹娘好好说说话。”
招娣脸上露出一丝忧伤的表情,“别像我,现在想回娘家也没有地方去了!”
傍晚,扎根、春桃和金花回到家中,全福和龚氏已经回来多时了。 走进堂屋,金花拿出一块银元向胡氏炫耀,“奶奶,这是俺表大娘给我的!”
“给你的你就放着吧。”
胡氏乐呵呵地说。 龚氏有些不悦,“金花,去的时候咋跟你说的啊?你表大娘就是往你手里塞,你也不能要她的压岁钱!”
金花立刻撅起了嘴,“我说不要,俺嫂子非得让我收起来!”
“好了,好了,”胡氏笑道,“收下就收下吧。大过年的,给压岁钱不要也不好看啊!”
“对啊,娘,”春桃笑着说,“我也是这样想的。”
“饭做好多会儿了。现在人回来齐了,咱吃饭吧,一会儿天就黑了。”
柳全福说道。 “中,我跟金花去端饭。”
说着,春桃就从堂屋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