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天亮的特别的早,一声鸡鸣天破晓,东方放白又到了李泰起床的时候,他抻了个懒腰,这立政殿最与众不同的地方就是能听到公鸡打鸣声,李治养的这个闹钟是真不错。李泰的床板一响,小黄门子立马低声问道:“殿下,要起么?”
李泰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吐出三个字:“传御医。”
“啊?”
小黄门子怀疑自己是不是听岔了,急忙问道:“殿下是哪里不舒服吗?”
“少废话,我让你传御医。”
“是。”
小黄门子这回听清了,他撒丫子一溜烟的跑了出去。李泰穿衣洗漱,把自己收拾得清清爽爽的,坐在桌边等着,很快小黄门子带着两个御医,赶了过来。“参见殿下。”
两个御医齐唰唰的躬身下拜,李泰就“嗯”了一声,他们站直了身子,刚要询问李泰有什么症候,李泰清了清嗓子。“太子的足疾为何越来越严重了?”
“呃,这”两个御医一听这话,满脑门子冒汗。两个御医急得语无伦次,也不过就是说了两条,一个是太子那病不好治,一个是太子根本不配合治疗。“行了,天下自有难医之症,这也不怪你们。现在就挑有用的说,到底怎么做能控制得住病情的发展。”
李泰也不是故意要难为他们,只是假装找他们讨方子而已,聊天不用把气氛渲染得过于紧张。“非忌口不能稳定病情。”
“是啊,不忌口肯定要发作。”
“嗯。”
李泰抬手一指桌子上的笔墨,四殿下把文房四宝都给准备好了:“都哪些东西需要忌口,你们详细些写下来。”
写这个东西不费劲,两个御医对视一眼,一个人上前提笔开写,没几分钟就写完了。李泰指了一下他写好的纸,对另一个御医说道:“你看看有没有遗漏,有没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是。”
那个御医上前看了一遍,一个字也没动:“高太医写的甚好,很全面了。”
“东宫的药该熬还得熬,按时给太子送过去。”
李泰摆了摆手,说道:“下去领赏吧。”
“是。”
两个御医躬身一揖,后退三步,转身慢慢的走了出去,小黄门子随后跟上,到院里给两个御医各一串赏钱,然后跑去御膳房请御厨去了。御厨来到李泰面前自然也是躬身听命,不知道这个四殿下又折腾什么,他是馋什么了,这么早传御厨过来。李泰指了指桌子上的纸,吩咐道:“把这个拿过去好好的背下来,凡是这上面所提之物,一律不许给太子吃。太子的饮食从现在开始必须清淡,严格按照御医说的做。”
“呃,这”两个御厨都没去看桌子上的纸,关于东宫哪些东西需要忌口,他们全都心知肚明,这些话早就有人无数次的提醒过了。奈何他们也做不了太子爷的主,他们做了也会被太子爷砸了,甚至连他们一块挨砸,然后还得给太子爷做他爱吃的。“只管照我说的做。”
李泰看出他们的顾虑了,就李承乾那脾气,他们如何承受得起?“是。”
太子他们惹不起,殿下他们照样惹不起,谁说话都听着就对了。李泰推门走到院子里,抬头看看天,蓝蓝的天空,有几丝细细的白云像是不经意划过的线条。离早朝还有一段时间,李泰先跑了个五公里,天多少是有点闷热,一大早上跑了个浑身是汗,他洗了个澡,吃了早饭,然后来到甘露殿。一看到他,李世民就眉眼含笑,这只青雀的好,永远都是出乎于他的意料,他所想要的,青雀都是超标准的给到他。他做梦也不敢想李泰会有真心给李承乾,如果非说有的话,他更愿意相信李泰真心的想杀了李承乾。李世民的心结有什么,玄武门之变让他在亲情上有了缺口,也让他的名誉有了污点。李泰比李世民更尽心的照顾着他所有的嫡子女,所有,连李承乾他都是真心以对的。可以说让李泰来照应他们,甚至比他自己亲自照料还要精细周到得多。李泰弄出昭陵六骏,向世人宣告李世民创业的功绩,这天下是李世民用血用汗用命打下来的,不是他篡了谁的位,他只是拿回了他应得的皇位。如果说这世上有什么奇珍异宝值得李世民拿出来炫耀,那他会毫不犹豫地炫耀他的青雀儿。“参见父皇。”
李泰恭恭敬敬的一揖,李世民笑道:“家无常礼,以后不用拜了。”
“是。”
李泰直起身子,笑嘻嘻的看着李世民:“阿爷,我有事说。”
李世民都被他给逗笑了:“那就说吧。”
“我把皇兄的荤食给断了,嗯,不是全断了,就和我吃的差不多,冷食也不让他吃了。”
李泰看李世民挺平静的,也不说话,他就继续说道:“我怕他发脾气,御厨不敢得罪他,阿爷你能不能帮个忙?”
李世民给陈文丢了个眼色,陈文抱着拂尘一鞠躬,然后就转身退了出去。李泰回头看看门口,老陈干啥去了?老爹这是什么意思?不一会儿陈文就回来了,他轻轻一躬身,说道:“吩咐下去了,东宫的饮食归四殿下掌管。”
“嗯。”
李世民抬头看着李泰问:“满意了?”
“嘿嘿”李泰跟个傻孩子似的笑了,还耸了耸肩膀:“完了,皇兄得恨死我了。”
李世民也笑,都有点心疼李泰这份苦心,那个不争气的玩意儿真是多余管他,他能活着就行了,别的还能指望他啥?李承乾真是能把李世民逼疯的存在,他要是过的不好,李世民吃不好睡不好,他要是过的好了,李世民头也疼肝也疼。李世民甚至半夜三更的自我检讨,他不明白自己错在哪了,把全天下最好的资源都用在了李承乾身,当世大儒有一个算一个全是太子的老师,这么多大才就教出来一个废票。自己是溺爱过度了吗?李世民不觉得自己溺爱,自己对李承乾的管理是极其严格的,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你皇兄真是令朕痛心,他小的时候是多么聪慧,八岁被封为太子,十二岁听讼,十四岁监国,十七岁,就在你阿娘病重之前,他还高谈阔论力辩六国使臣,人人心悦诚服,众臣都说我大唐后继有人,自有万国来朝之日。”
李世民说着说着眼底起雾,他缓了一口气,说道:“谁能想到十八岁,最美好的年纪他竟然一步堕落到底,都是那个该死的称心,朕恨不得把他锉骨扬灰一万遍!”
“阿爷,这事不怪称心,也不是皇兄的错。”
李泰望了李世民一眼,欲言又止的低下了头。“那是谁的错?”
李世民疑惑的目光盯着李泰的头顶:“你倒是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