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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章: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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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性命无忧,  许薄田十亩,  许躬耕度日,  许子孙如常。  这便是陈天柏从徐州城内带回来的宋国首辅萧诚的承诺,一张巴掌宽大的纸条之上写着这四句话,盖上的是萧诚的公印和私印。  这让陈天柏非常的不满。  但陈长松却是欣喜异常,拿着这张纸条翻来覆去的看了又看,最后小心翼翼地装好了,贴身藏好。  “哥,这简直没把我们当回事!”

陈天柏道。  拍了拍胸口位置的那张纸条,陈长松笑道:“许你公候万代,许你富贵永昌,你敢信吗?”

陈天柏楞怔了一下,摇了摇头:“不敢信!”

“是啊,他要真这么许我,我才真是不敢信,那除了与他们对抗到底,死战到底之外,就再也没有其它路可走了。但他这么许我,却是体现了他的诚意,而且承诺的人是萧诚而不是高迎祥或者吕文焕,可信度更高。最重要的是,萧诚加盖了私印。”

陈天松道。  “这么说,大哥已经决定了吗?”

陈天松点了点头:“这四句承诺里,最重要的便是最后一句,许你子孙如常!天柏,这便代表着我们陈氏的子孙在战后不会受到追究,宋国一统天下之后,他们从军也好,文试也罢,能与其他人一样对待,我们是变成变成普通人了,但我们的子孙,脚下的路却很宽敞。咱们下一辈儿兴许还会有人记得咱们的黑历史,会有人打压,但再往下一辈,还有多少人会记得这些事情呢?”

“只要子孙贤,即便我们死了,又有什么遗憾呢?”

陈天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只是大哥,家里怎么办?一旦我们这里事情暴光,家里只怕便会有灭顶之灾!”

“你去叫长风过来!”

陈天松挥了挥手。  陈长风,陈天松的长子,从小便随陈天松在军中打磨。  一柱香过后,一身戎装的陈长风有些疲倦地出现在中军大帐里,刚刚才巡视了一遍阵地,身上溅满了泥浆。  现在双方的战线犬牙交错,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根本就没有什么停战、休息这一说,你不知道什么时候敌人就会摸过来。那些犬牙交错的壕沟彼此连通,宛如迷宫,陈长风甚至觉得要是无人阻挡,他们甚至可以一路走到徐州城下去。  敌人会在你意想不到的时间,从你意想不到的方向突然摸过来,狠狠地给你一下子然后又消失的无影无踪,你要是追上去,一个不小心进入到了一片新的壕沟区,最大的可能,就是会突然发现,自己的前后左右都是敌人,然后便只能接受灭亡的命运。  这样的事情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之后,追击便以视线能及的范围为止,一旦视线之内看不到敌人了,则追击立即停止,然后开始小心翼翼地探索已经占领的区域,不将这些地方扫一遍,你很难说已经真正掌握了这块地方。  这是陈天风打过的最糟心的仗。  睢县之战,都没有这么糟心过。  因为那个时候,见势不妙,他们可是逃之夭夭了,抛下了当时的辽军统帅卢本安,那家伙现在还在高丽混日子呢。  可是这一次,却是没得跑了。  “我已经与宋军接洽上了,准备投降!”

陈天松开口一句话,便让陈长风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宋人许了?”

他讷讷地问道。  阿父已经作出了决定,这是在通知他,并不是与他商量,那他能做的,便只能是服从,父子一体,他并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许了!”

“可信?”

陈天松将那四句话说了一遍,陈长风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那要我做什么?”

“这里,有我与你二叔就够了,你要回密城老家。老家必须要有所准备,否则我们这里一起事,密城老家没有准备的话,就会给人一网打尽了。”

陈天松低声道。  “我突然回去,只怕也会惹人生疑。”

陈长松道。  “当然,不过这样回去,就不会有人怀疑了!”

陈天松反手握住了桌上的带鞘长刀,猛地挥出,直奔陈长风大腿。  陈长风的脑子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腿上便已是挨了重重的一下,闷哼一声,已是摔倒在地上,以后撑地,想要站起来时,却发现右腿根本就使不上半分力,竟然已经是断了。  这一下,陈天松可是没有留半分力。  “大兄!”

陈天柏一声惊呼,上前抢下了陈天松手里的刀。  “你作战受伤,断了一条腿,已经不能在军前效力了,回密城老家,召募族人再来军前效力,使我部实力再增强!”

陈天松弯腰,扶起陈长风,低声道:“如此,便可光明正大在老家聚集人手,等待事变之日。”

虽然疼得满头大汗,但陈长风却仍然忍着剧痛,仔细地听着陈天松所说的每一个字。  “宋人远洋水师不断滋扰齐国海疆,依我看来,绝不仅仅是骚扰而已。前期或者只是一些迷惑人的手段,接下来必然会有些大动作,比如说在某个地方突然登陆,开辟另一条战线,现在我们国内空虚,兵力,钱粮都被抽调到了这里,国内赋税奇重,民怨沸反,要是有一支宋军突然自后方登陆,必然会一呼百应,势如破竹。到了那个时候,你便与对方取得联系,可成为一支奇兵。”

“宋人会相信我吗?”

“宋人既然已经答应了我们,那又怎么会忘记密城的陈氏呢?到时候,必然会有人来找你的。”

陈天松道。“你下去准备吧,我会上奏齐王你受伤的事情,然后你便准备回老家吧!”

“是,那我走了,阿爹您也要当心,刘豫、韩直可都是千年的狐狸,别让他们看出什么来了!”

“只要我不离开军营,他们又能如何?”

陈天松道。“齐国大军,有一半在我手中呢!”

“宋国一定会赢吗?”

“宋国会不会赢我不知道,但齐国一定会输!”

陈天松摇头道:“此战过后,齐国必然不会再存在了。辽国若败,撤回途中,必然会以我们断后阻挡宋军追击,而他们在回去的路上,必然会对齐国进行大规模地劫掠来补充他们这一次在兵力、人员上的损失。即便宋军不趁势发动北伐,齐国也会被辽人如同河北路一样纳入到直管当中,以更方便地压榨好应对宋人在接下来必然会进行的北伐。”

“真要这样,齐国那就要遭殃了!”

陈天柏道:“刘豫这几年来,还是保全了齐国的,齐国的百姓,可比河北路上的百姓日子好过多了。”

“所以这一次,咱们不单单是为了我们家,也算是为了家乡的父老乡亲!”

陈天松道。  陈天柏连连点头。  两人说来说去,倒是说出了一股子要为京东诸地老百姓谋幸福谋未来的崇高使命感出来,这也让他们浑然没有了半分又当了反骨仔的感觉了。  当年反宋归辽,  如今反辽归宋。  在宋辽之间反复横跳,  只要时机把握得好,那他们总会有一个不错的结局。  至于刘豫如何,嗯,那不是他们考虑的问题。  连续多日阴雨绵绵,虽然不是很大,但也架不住时间长,河道里的水,一天比一天大起来,平日不过几十米宽的水面,如今差不多已经扩充了快一倍了。  两间木楼原本是搭建在岸上的,因为地势的原因,对长长的河道一览无余。如今因为长水,两间木楼也有一半被淹到河里,变成了河道之中的两座孤岛。  两座塔楼之上人不多,只有两个人,下面拴着一条小船,每天都会有人来换班,任务就是负责警戒。  从这里往上五里左右,便是辽军水师的水寨。  也是宋军水师一直在寻常的对手的大本营。  江淮水网密布,对于现在的宋辽双方来说,其实是机会均等。  数次交锋,由江雄率领的宋军水师虽然占了上风,但刘整的指挥艺术倒也不容小觑,虽然正面交锋输了,但他跑得也是极快,极大地保留了舰队的元气。  接下来,便是辽军骚扰了,  这个时候,四通八达的水网,倒成了他们的优势,你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就会从那里钻出来给你一炮。  江雄一门心思地想要找到刘整的大本营,将其一举全歼。  前一段时间,宋军水师终于发现了目标,可是因为河道狭窄,硬打的话,只能一艘船一艘船地上,而且两岸的辽军陆师闻讯来援的话,宋军水师,那是要吃大亏的。要是被困在狭窄的河道之中,两岸的辽军别说搬来火炮,就是用投石机、弩机来强攻的话,也是要吃大亏的。  现在河道变得如此这宽,机会就来了。  宋军最新打造的潜水船犹如幽灵一般的在河水之中向前划行。  从水面上看,这种船就像是一艘倾覆的船只,只露出了一个肚皮朝上,正顺着河水一路向下飘流。  但是如果你能在水下的话,便会很惊恐地看到,那船的两边,居然伸出了数条船桨,随着每一次的划动而游鱼一般的向前。  站在塔楼之上,雾气蒙蒙之下,即便是哨兵睁大了眼睛,也完全注意不到这两艘正在接近的潜水船。  靠近了塔楼,船顶突然被掀开了一个盖子,几名宋军从内里站了起来,手中举着的神臂弓,瞄准了塔楼上的辽军,哧哧数声响过之后,两名哨兵从塔楼之上一个倒栽葱卟嗵一声掉落到了水中。  另一边,结果同样如此。  两艘船的盖子又被盖上,船续续向前,而在他们的身后,更多的这样的船驶了过来,怕不是几十艘之多。  雾不大,恰到好处,朦朦胧胧,犹如雾里看花。  而此时,江雄的主力舰队,亦正在远处缓缓向前逼近。  临时的水寨里,数百艘大大小小的战舰延绵十几里,一片灯火辉煌。  潜水船愈发地小心了,  静悄悄地靠近到一艘大船的尾部,背上的舱盖打开,露出了一个人影,一扬手,一截带着锚钩的绳索被抛上了船,用力一拉,那人便如同猿猴一般地爬了上去。  然后便是第一个,第二个,片刻之间,那潜水船之内,居然有十来个人都上了船。  然后是第二艘潜水船,第三艘潜水船靠上了这艘战舰。  一路向前,甲板之上居然没有人。  上船的宋军之间颇有默契,打了几个手势之后,立即便分了开来,向着不同的目标摸了过去。  耳边突然传来了轰然的爆炸之声和惊呼之声,示警的鼓号之声也顷刻之间响了起来,辽军水师之中一艘战舰突然火花冲天,船上无数人影来回奔走,有人站在船舷边,正举着弓箭对准水中射击。  是有同伴露了形迹。  而这艘船也骚动了起来,船舱里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  领头的宋军从腰上摸出一枚手炮,旁边的同伴晃燃了火筒子,点燃引线,宋军抬手便扔进了船舱里。  里头传来了惊呼声。  手炮,对于双方的士兵来说,可都不陌生。  一不做,二不休,外头的宋军又连二接三地向内里扔了好几个。  而此时,这艘三层战舰的上面两层,也传来了爆炸之声。  舱里爆炸之声连接响起,熊熊大火亦同时烧了起来,数名宋军士卒执刀持弩,守在舱门口,而另外几个,已是奔到了船头,一把掀开毡布,露出内里的一让柞木炮。  清膛,装药,夯实,瞄准,然后点火,一系列的动作如同行云流水一般地自如,显然事前是做了专门的培训的。  几个人半蹲在地上,捂住了耳朵,片刻之后,轰然一声剧响,柞木炮开火了,与这艘战舰近在咫尺的另一艘战舰立时便遭了殃。上面大群的士卒刚刚奔上甲板,便突遭横祸,爆炸声中,纷纷惨叫着倒地。  二层的柞木炮也开火了,不过他们瞄准的是另一艘战舰。  整个临时水寨瞬息之间便陷入到了混乱之中。  远处,听到了远处隐隐传来的爆炸之声宋军水师兴奋地加快地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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