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孟稚意的眼中，仿佛只有这样，才不会让自己显得特别丢人现眼。丢得人已经足够多了，她不想再继续丢人了。孟稚意深吸了一口气，她多么希望陈默川听到这些话之后赶紧主动离开，但是陈默川仍旧坐在那边，似乎是很难消化她刚才说的那些话。孟稚意心想，有这么难以接受？如果她是陈默川的话，一定会觉得很高兴。一个一直纠缠自己的女人终于想通了不再纠缠。并且她还跟他道歉了，也给对方留了台阶下，不会让大家觉得难堪。但是即便是这样，陈默川却好像是没有缓过神来，好像并不高兴的样子……孟稚意不明白，于是她转过头继续看向了陈默川：“是我还有没有说明白的地方吗？陈默川，我已经道歉了，之前做过的事情是在我没有记忆的情况下做的，所以我说过的那些话都是假的，你都不要当真，如果你当真了的话我会觉得很难堪，很丢人。我做过的那些事情……我现在都记得的，包括调查了你的联姻对象虞落那件事情，这也是在我失去记忆的情况下做的，你知道我虽然是手段狠厉了一些，但那也只是在商场上会这样，我在生活中实际上是一个很胆怯的人。我不否认我对你造成了伤害，对虞小姐也造成了一定的伤害，等我回国之后也会亲自跟虞小姐去登门道歉，难道这样还不够吗？”

孟稚意说着说着嗓子便哽咽了起来。其实她很想哭的。但是要忍。小不忍则乱大谋。她不想让人觉得她好笑，觉得她有病。那场失忆的闹剧，应该要结束了……“怎么不说话？是我说的不对吗？还是非要我去虞落面前跪下来道歉，才算是真正的道歉？”

孟稚意嘴角挂着苦笑，她不明白，她都已经说得这样诚恳了，为什么陈默川好像还是一副不开心，不愿意放过她的样子。“还是说，你不想原谅我？”

陈默川闻言之后微微皱眉，眼底仿佛是藏着很浓的不悦。这种很浓的不悦让孟稚意心底微微发冷。他到底还要怎么样？她都已经低三下四到了这种程度了……“不是。”

陈默川终于开口了，他垂下头，似乎是叹了一口气。孟稚意品不出他这一口气里面是什么意思。“你的情绪要紧，这些事情以后再说。”

陈默川说道。其实陈默川内心有很多话想跟孟稚意说，都是责备孟稚意的，责备孟稚意的自私。但是当孟稚意忽然跟他道歉的时候，他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了，这个时候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来回答孟稚意了。“没事，这些事情赶紧说清楚比较好，免得夜长梦多。你也不是无事可干的人，你在这里逗留了这么久的时间，也算是浪费了很久的光阴。你赶紧回鹿城吧，分公司那边我不在，就需要你多上心一些。我们两个人都跑到M国来了算怎么回事？”

孟稚意的口气俨然已经像是之前那个孟稚意了。清冷，自持。一切都是以事业为重。这对于陈默川来说其实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但是他就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他好像已经习惯了之前那个热情的孟稚意。“我难道又哪里说错话了吗？”

孟稚意有一种自己说话都战战兢兢的感觉了。好似怎么说，都是错，陈默川都不会原谅她。“我回去了，你怎么办？”

陈默川忽然之间有些烦躁，像是随口在质问孟稚意。孟稚意稍微一愣，她倒是没想到陈默川会忽然这么说。这个时候她反倒是笑了，笑容里面是清晰可见的冷漠：“我们之前也没什么关系吧？我自己还不是这样过来了三十多年？陈默川，我又不是你养大的，你也不是我男朋友，你不用为我负责。之前我缠着你，是因为我没有记忆，所以才会做出很多荒唐事。你知道吗？我现在只要想起我之前对你做的那些事情，我都觉得很羞耻。所以，不要再提我失忆那段时间了。好不好？”

孟稚意故意这么说的，实际上她现在心痛如绞。她反倒是觉得，在她平淡贫瘠的人生当中，失忆的那段时光，却是她觉得最开心，最肆无忌惮的一段时光。或许也是因为那段时光当中有陈默川相伴，时时刻刻陪伴着她，让她从来没有觉得那么温暖，不孤单过。但是好日子已经结束了，大梦醒来，一切回归原位。也挺好的，就当做是做了一场美梦吧。梦里，陈默川还是那样温柔。“你在胡说什么？明明是发生过的事情，为什么要否认存在？”

“你难道还想记起来那段时光吗？被我纠缠的时光很好受吗？陈默川，我们虽然是一条船上的人，但是我们本质上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我没有你那么冷血的。”

孟稚意真的觉得，陈默川比孟时衍还要冷漠还要冷血，他这个人是半点温度都没有的。她估计一辈子都捂不热他。既然焐不热，那孟稚意就选择逃离。离得越远越好。陈默川听出了孟稚意话语里面的意思。她就是在否认自己对他的感情。“你应该要如释重负的。”

孟稚意含笑说道，“而不是在这里面色凝重。回国吧，鹿城分公司需要你，你的联姻对象虞小姐也需要你。好好跟她道个歉，就说我回国登门拜访，解释一下我之前发癫的原因，你就说我是生病了吧。她一定会原谅你的。”

孟稚意不惜用发癫这样的词汇来形容自己，已经算是痛下狠心了。这种词汇，跟她之前是距离很远的。“好了，不要说了我，我会等你做完手术再回国。鹿城的事情不需要你操心，你先好好养病要紧。”

陈默川终究还是说不出狠话，做不出狠事。他其实可以趁此机会离开的，回到鹿城，一切事情跟他无关。但是陈默川终究还是心软了，尤其是在听见孟稚意道歉的话语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