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开口的，竟然是卫老。这一次，蒋吉云并不在，只有蒋泽生站在卫老身后，对着方臣笑了笑，点了个头。方臣微眯着眼，因为卫老的眼神实在是太平淡了，看向他的目光中，还充满着浓浓的欣赏之意。“来吧，坐下，先喝杯茶。”

卫老说着，旋即就要给方臣泡茶。见状，蒋泽生赶紧弯下腰，想要代劳，却被卫老阻止。“我来吧，泡杯茶都要你来的话，那我岂不是愧对救命恩人？”

卫老淡淡道。似乎明白卫老的心思，蒋泽生退了两步，不再强求。方臣低头想了想，旋即便笑着坐在了卫老的对面。“你就这么肯定，我一定能救你？我可是说过，概率只有三成，你就不怕自己失望？”

方臣笑问道。“失望？如果成功了，自然是只有高兴。如果失败了，我大概也就直接死了吧，又哪有机会失望？”

卫老反问了一句，手里娴熟而匀速地洗茶、泡茶，最后将第二道茶倒入了方臣面前的茶杯中：“雨前龙井，我最爱的茶，喝了这么多年，也喝习惯了。”

方臣端起茶，细细品了一口，闭眼感受道：：“嗯，很香，很清新，仿佛有大自然的味道。”

旋即，他一口饮进，放下茶杯，继续道：“看来卫老是个低调、却不甘的人啊。”

“哦？怎么说？”

卫老手上的动作微微一滞，反问道。“雨前龙井，在茶中的品质不低，但也算不上最极品的一类。它的特点是清香爽雅，唇齿留香，仿若人这一世，悠然而过，青史留名。”

方臣笑了笑，道：“卫老喜欢这茶，不正是因为他和你的性子相符么？”

卫老一怔，旋即手上的杯子轻轻放置在茶几上，目光变得极其感慨：“果然是个聪明人，一语中的。”

“所以，我的要求，你答应了？”

方臣跳跃性问道。“没有不答应的理由。你不救，我必死无疑。你救了，我活了，帮你当一年的打手，又有什么呢？”

卫老笑呵呵道。瞬间，这一老一少碰了碰杯，再次一饮而尽。而蒋泽生站在一边看着，又是另一种感受了。要是不知道其中缘由的人，估计会被这一老一少给搞懵了，两人的对话看似平常，但是跳跃性并不小，从救命到茶，就从茶到人，最后从人到合作，每一步仿佛是在试探，又仿佛像至交多年的好友。这一老一少，就仿佛忘年之交，甚至把他当成了空气。他堂堂一个老朽，竟然连插嘴的机会都没有。事实上，这里还真没有蒋泽生说话的地方，因为他压根就插不上话。茶毕，方臣便将卫老推进了蒋泽生早就准备的房间，准时出手施救。“小兄弟，你可放手而为。”

躺下闭目的前一刻，卫老眼神明亮道。方臣怔了怔，旋即明白了卫老的意思，是让他不要有任何压力，又像是另外一种嘱托。“静心凝神，我要施针了。”

方臣的回复淡然。而听在卫老的耳中，却是欣赏不已。捻针、消毒，目光沉凝。做好准备工作后，方臣的第一根银针，就没入了卫老的体内。这一针很轻，并没有进入太多。这也是方臣思索很久后才决定的。以卫老目前身体的情况，若是直接用强针去刺激生机，恐怕卫老会当场暴毙而亡。而先将卫老体内其他顽固旧疾梳理一遍，再来刺激卫老体内生机，才有成功的可能。而这，也是最关键的一步。如果这一步失败了，也就意味着治疗的失败！这也是方臣所谓三成概率的原因所在。第一针的落点很准，力道也很准。方臣的注意力也极其集中，脸色十分严肃，右手不断捏着针头，轻轻扭动着银针，将内劲一点点送入到卫老体内。整个过程，持续了将近十分钟，即便是方臣，额头上也是汗珠密布。猛地，方臣另一只手中早就捻针消毒过的第二根银针，刺入了卫老的百会穴中。成败在此一举！如果生机被唤醒，那么后续的治疗将轻而易举。这一刻，方臣的眼神无比凝重！“嗯哼。”

卫老轻喃了一声，旋即使劲控制着自己，不想影响到方臣。见状，方臣也是微微点头，旋即目光一沉，气劲加大输入，似乎一鼓作气冲刺着。嗡地一声，卫老猛地睁开眼，旋即又闭上，整个人有些眩晕了起来。然而，方臣的神色却是一喜，猛地再度取出一根银针，刺入了卫老的涌泉穴中。生机被焕发后，最后一步便是驱毒。卫老体内的毒，是一种寒毒，想要驱毒，就必须要辅以涌泉穴的刺激。这一步，显得就要轻松多了，方臣一边施针，眼睛也不断在卫老周身上下观察着，时不时地微微点头。随着几根银针产生效果，卫老体内的毒素，被一点点蒸发，连带着五脏六腑，都似乎多了一丝跳动的活跃。到这一步，方臣的救治也就告一段落，将银针留在卫老的体内，他便原地盘膝坐下，一边恢复着体内的气劲，一边观察等待着。而在卫老的感受中，又是另一番风味了。一开始第一根针的时候，他的感觉是酥酥麻麻，有点轻微的痛楚，持续着。好在这痛楚并不大，他还能忍受。但在第二根针的时候，却又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