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略微皱了一下眉，转过来的时候，面色还算平静。“婉儿，圣上面前，不得无礼。”
皇上坐在龙椅上，陷入了沉思。他这一生，只有三子。老大肃王，向来不正经，是个靠不住的。老二裴锦之，倒是稳重，只是……再来，就是太子了。因着他母亲的缘故，他极为宠爱太子。只不过，太子虽然没有长歪，却是个软性子，难以挑起大梁。他总是想着，若是有更多子嗣就好了，就不用陷入如今这种两难局面。也正是如此，他对皇家血脉极为看中。哪怕是罪臣之女生下的，他也不能叫他流落民间去。只不过，他有言在先。白婉儿不可嫁于皇室。思量过后，皇上缓缓抬眼。“事已至此，白婉儿，你可愿进太子府，给太子当通房？”
白婉儿的笑僵在了脸上。“通房？！”
她是什么样的身份，怎么能去给人当通房！即便不是正妻，也该是侧妃才对！皇上看着他，极为不满。“你的身份，连进太子府当侍婢都不够，如今能当个通房，已经是抬举了。”
白婉儿咬着牙，十分不甘。她白婉儿向来是众星捧月，何时受过这般屈辱？！一切都是因为那个贱人！要不是她，自己和白家，也不会沦落至此！她愤恨的目光落在了叶绮凝身上。感受到她的视线，叶绮凝只觉得好笑。莫名其妙的敌意受得多了，现在倒是觉得习惯了。不过，太子府……笑过之后，叶绮凝思索起来。她记得不错的话，之前在街上遇到了变了模样的桃红。那时候她说，她会是未来的太子妃。叶绮凝眉头皱了皱，不动声色看了太子一眼。这三个人，到底搞的什么猫腻。不过，与她无关，她也懒得计较。只是跟着他们一起抬眼，坦坦荡荡等着皇上发话。白婉儿纵然是心中不甘，却也知道，这是自己最好的出路。毕竟，边关苦寒，她是如何也去不得的。白建章见女儿受此委屈，也是含了一双热泪。“婉儿，是爹对不起你。”
他抬头，高声道：“皇上！小女都是被罪臣连累，还请皇上看在臣往日忠心耿耿的份上，只责罚了臣，放过小女！”
说罢，他闭上眼，猛地往柱子上冲去！不好！叶绮凝心中一惊。他要撞柱自杀！叶绮凝反应快，但白建章抱了必死的决心，比她的动作更快。霎时间，血溅三尺！所有人都愣了愣，过了两息，才爆发出白婉儿的惊天哭声。“爹——！”
不论白建章在外人看来如何作恶，可在她看来，这确实一个对自己极尽宠爱的好父亲。白婉儿哆哆嗦嗦地试图捂住白建章的伤口，却都是徒劳。她泣不成声。“爹，您何必如此。”
白建章还留了最后一口气。“婉儿，爹对不起你……”白家父女哭成一团，皇上的脸色也不是很好。此时，裴锦之靠近了白建章。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淡漠发问。“你这是用死，来封住自己的口，保全妻儿性命？可惜，你背后那人，不一定买账。”
白建章的双瞳瞬间放大，他挣扎着抬眼，似乎有千万疑问想说。然而，所有话却都堵在了喉咙，最终只能屋里地抽搐片刻。再没了生息。裴锦之神色沉了沉。“爹——！”
白婉儿抱着白建章渐渐变冷的身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最终，哭声戛然而止。白婉儿双眼一翻，晕了过去。太子连忙上前，把她接住。她求助地看向皇上。“父皇……”这番闹剧，闹得皇上眉心发疼。他揉了揉额头。“罢了，总归白建章也真的帮过朕，身死罪消，便抬白婉儿做侧妃吧。”
这已经是极大的恩典，太子连忙替白婉儿谢恩。皇上又看向陈令。“朕不会厚此薄彼，你仍要发配，至于你的女儿陈玲珑，念在她给出不少证据，加上是被你胁迫，便贬为庶民，她未来夫君以及后三代此生不得为商为官。”
陈令身子一抖，也只能谢恩。如此，陈玲珑的命也算保下来了。白建章的尸身被带了下去，这场闹剧来得突然，结束得也快。除了白婉儿，没有人在意白建章的生死。发落好几人后，皇上又看向裴锦之和叶绮凝。“此事你们有功，要什么奖赏？”
从陈令和白建章那儿缴上来的赃款，简直可以填了半数国库。奖赏一事，两人倒是早就想好了。他们齐齐一拜：“为陛下分忧，本就是分内之事，臣夫妻二人不敢再要奖赏。”
这是裴锦之的意思。他知道，自己不论要什么奖赏，都会引来无端猜忌。他用双腿换来的平静，不容这般被打破。皇上沉默片刻，突然笑了起来。“好，不愧是朕的好儿子！”
他说的是夸赞的话，叶绮凝却清晰看到，裴锦之垂着的眸飞快闪过一丝厌恶。仔细想来，他对着皇上的自称都是臣子。看来梅妃的事，确实是他们心中无法跨过的嫌隙。皇上大手一挥：“你不要，朕却不能不给。朕瞧着王妃身上的衣服有些旧了，便赏你们金银千两，蜀锦百匹吧！”
“谢皇上！”
微不足道的东西，两人倒是能安心收下。从皇宫出来，叶绮凝明显松了一口气，脚步都有些轻快。裴锦之发现后，问道：“你不喜欢宫里？”
叶绮凝脚步没停，自然回话：“嗯。宫里氛围太过拘束，我不喜欢。”
还要看人脸色。烦得很。裴锦之点点头，若有所思。随吼，又忍不住笑起来。“夫人确实不是能被拘束的性子。”
成婚的时候，尽管她努力做出一副胆小的模样，但骨子里的东西是骗不了人的。裴锦之看得清楚，叶绮凝从来没有惧怕过他。叶绮凝勾了勾嘴角，算是默认了。裴锦之想到什么，又问：“关于白婉儿的处置，你会不会觉得太便宜她了？”
不仅没死，还落了个太子侧妃的名头。叶绮凝一愣，随后似笑非笑摇头。“她的苦日子还在后面。”
若是她猜得不错，桃红变成那般模样，白婉儿功不可没。日后若是两人在同一屋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