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的路上,所有人都是沉默。没有人说一句话只是偶尔还会传来两声控制不住的啜泣。叶琦凝一边听着,一边给绿茵去了个眼神。该说的她都已经说过了,不适合再次安慰。会适得其反。只能叫绿茵去了。绿茵也是聪慧,瞬间了然,随后落后几步,轻声安慰着这些人。渐渐地,空气中的悲痛消散了。虽然还是沉默,但每个人的脸上至少都是轻松起来。这般轻松,止步于立在城门之下。守门人见到这么一大帮人,脸色立刻凝重起来。“站住!你们是何人!”
叶琦凝早在先前就已经和裴锦之功成身退,只剩下暗中一些暗卫保护他们的暗卫。这些人衣衫褴褛,又都带着伤,难怪守门人不敢放人。见到熟悉的城池,大家抑制不住,再次心情激荡了起来。但还是有人强行压住了心中的激荡,力求冷静地和守门人讲述现在发生的事情。“这位官爷,我们有冤屈上诉……!”
说到冤屈,每个人都是愤恨不平。守门人本不想惹事,然而这么一大群人,实在是难以叫人忽视。很快,周遭的目光陆陆续续都落在了他们身上,也渐渐生出了些窃窃私语。守门人不敢耽搁,连忙去请示太守。但是已经来不及了。这群人哭归哭,脚下却没有停下,一路追着他们去了衙门。这正是叶琦凝之前和他们嘱咐的。若是想为自己讨回公道,已经要将事情闹大才行。闹得越大,越是没办法收场。也就越能叫那些人得到惩罚。叶琦凝想要惩罚的,当然不只是李偿一个人。凭他一人,如何欺上瞒下。只不过,眼下裴锦之身份并没有恢复,只能暂时记上一笔。上面是无法惩治,但这下,却是难辞其咎。太守很快就升了堂,这些苦主一一将自己的身份说情,再控诉李家仗势欺人。至于把他们绑去做什么,他们只说抽了血,又做了药。此话一出,骇人听闻。唯有太守的脸色并不是很好。想来也是。李偿能够这般肆无忌惮,称重能有这么多人失踪却无人追究。他这个太守,倒也是个功臣。他还想糊弄过去,但人数众多,他张了张嘴,倒是没什么办法。而此时,他的手下拿来了一份密信。他匆匆打开,随后脸色不是很好。“李家当真是天怒人怨!此事我会上报朝廷,还你们一个公道!来人啊!将李家众人关押,等圣上下旨,再做定夺!”
话音落下,纵然人群中还有不满,却也知道,这是最好的结果了。在人群中,有不起眼的两人对视了一眼,随后悄然离去。“你说他收的那个密信会是什么?”
这两人自然就是裴锦之和叶琦凝。此时他们乔装打扮,看着倒是泯然众人。坐在酒楼吃饭的时候,叶琦凝不经意这么问道。裴锦之也是饮了一口茶水,随后眉头微挑。这雁城,茶倒是不错。“还能是什么,无非是太子来信,叫他将脏水泼到李家,把他保下来。”
想来也是。叶琦凝和裴锦之并没有告诉这些受害者背后更深的利益关系。他们也只是无辜之人,若是将背后的太子牵扯进来,迎接他们的只会是死亡。还不如就告诉他们,这件事是李家一家所为。这样,他们至少只记恨李家,太子也不会察觉不对。往后,他们才能安全。太守不愿多事,自然是能糊弄就糊弄。只不过,这李家算是保不住了。也幸好他是这般糊弄。并没有问这些无辜人太多就将他们放了出来。至于他们是如何逃出来的,就和裴锦之想的一样。只说是路过的侠士无意间发现了这个秘密,有些不忍,将他们放了出来。而他们出来时发生了暴动,李偿也死在了混乱的现场。法不责众,虽然李偿的死叫太守一时间有些失语,但他并没有多说什么。至于这路过的能人异士。他巴不得此事不要再出现在大家的记忆中,这帮惹事的人走得越远越好,最好是永远不要再提到这件事。受害者们统一口径,就这样将裴锦之的身份隐瞒了下来。哪怕是在城门口,看到那张和裴锦之有八分像的通缉令时,也无人改口。裴锦之茶杯抵在嘴上,倒是掩盖了他唇角的笑意。只是眼中的笑意却是如何也盖不住的。叶琦凝见状,问道:“你早就猜到了?”
“自然。”
裴锦之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民心亦是人心,很多时候,我都愿意相信人心。”
这就是叶琦凝喜欢裴锦之的地方。他知道人性的黑暗,却始终抱有希望。他是天生适合做上位者的。两人再次低下头吃饭,却听旁边吵了起来。他们被声音吸引,好奇地看过去。就见两伙人吵了起来。其中一人道:“什么医仙,本就是欺世盗名之辈!要不是她,那个孙凉会活过来吗!”
而在他对面的人,叶琦凝倒是看着有些眼熟。似乎是被救的人之一。看来,这些人并不是全然没有亲朋。然而纵然对面的是自己的好友,这人也是脸色不好看。“片面之词!你只是通过旁人口中推测医仙的品行,我却是实打实地被她救了!不仅是我,你去问问,问问我们逃出来的每一个,若不是她,我们能活着出来吗!”
就像叶琦凝说得。是叶琦凝给了他们再活下去的机会,面对有人诋毁时,他们自然也就站在了最前面。对面的人显然是一噎,讷讷地有些无言。随后,抿了抿唇。“罢了,人都是有双面的,或许她就是一边贪财,一边救人。”
这已经是他妥协后的想法了。毕竟,他并没有真的经历。纵然是对好友的经历有些同情,却始终无法感同身受。也就不能理解他为何会对医仙这般推崇。那狼狈的人冷笑一声。“你当真是傻子!医仙是何人?若是她真的贪财,你以为我还能活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