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朱智涵邀嫦娥去参观法净寺。法净寺原名叫大明寺,清代因避讳“大明”,改称“栖灵寺”。乾隆巡游扬州时,御笔敕题“法净寺”。寺庙雄踞在扬州北郊的蜀冈中峰之上,集庙宇古迹和园林风光于一体,历代享有盛名。唐代高僧鉴真法师曾任大明寺住持,留下很多珍贵的文物。他曾在这里亲自书写三部《大藏经》,现秘藏于寺内,被国内外视为至宝。因此,法净寺成为珍藏中日佛教文物的重要古刹。两人沿着数百级舒缓石阶,登上法净寺前面的广场。从牌楼走进山门,过天王殿,再走过一条花岗岩甬道,然后进入大雄宝殿。大雄宝殿面阔三间,前后有回廊,檐高三重,镂空花脊。参观完前殿,两人绕过释迦牟尼大佛塑像,准备出后门。突然从后殿梁上跳下两个黑影,把嫦娥吓得倒退几步,赶忙抱住朱智涵的后腰躲避。两人从大雄宝殿出来,走到藏经楼前,看见屋脊之上阳嵌“法※轮常转”,阴刻“国泰民安”。朱智涵不由得想起了无为师父“与国同安”的教导,手不自觉地摸摸,藏在贴心布包里的师父头发。朱智涵和嫦娥来到晴空阁北院,东廊壁上嵌有著名书法家邓石如的篆书《般若波罗蜜多心经》碑刻。南壁上有篆书石刻一方:“岂有文章惊海内,更携书剑客天涯。”
朱智涵给嫦娥讲解古今碑刻文化,教她如何品味这些石刻艺术的珍品。这时天色突然转暗,天空电闪雷鸣。原本晴朗的扬州下起了暴雨,朱智涵和嫦娥跑回大雄宝殿避雨。扬州暮春的天气,潮湿又闷热,使人全身感到疲倦。两人坐在走廊的木凳子上,嫦娥背靠背依偎着朱智涵,慢慢打起了瞌睡。突然,附近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把朱智涵和嫦娥惊醒。朱智涵循声望去,看见从藏经楼里跑出来两个蒙面黑影,一高一矮、一前一后在雨中奔跑。后面一个老头浑身血迹,踉踉跄跄地追了出来,口中凄惨地喊叫:“快——,快——抓强盗啊!抓——”老头刚喊了两声,倒在雨水中不动了。朱智涵不容多想,跳起身冲进大雨中,拼命向黑影追去,嫦娥紧跟在朱智涵的后面。两个蒙面人轻功十分了得,朱智涵追得越紧,二人跑得越快,始终没有被抓住。追了一阵后,雨渐渐停了。蒙面人向江边码头跑去,似乎要乘船过长江,去镇江躲避。朱智涵着急了,大喊:“抓强盗啊,别让强盗跑了!”
码头上一个正在卖鲶鱼的鱼贩子,看见蒙面人逃跑过来。他急忙提起鱼篓子,将一筐鲶鱼倒在蒙面人的前面。两个蒙面人冷不及防,脚踩到鲶鱼身上,就像登上了滑车。只听得“噗通!”
“噗通!”
两声响,两个人被摔了个狗啃屎。几个鱼贩子上去欲抓住强盗。只见一个蒙面人鲤鱼打挺,一个人鹞子翻身,双双站立起来,一顿拳脚把鱼贩子打倒在地上。这时,江面上一只小舟驶过来,快要靠近岸边。一个中年男人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站在船头。两个蒙面人急招小舟过来,焦急地向船上男人喊到:“艄公,快渡我们去镇江,重重有赏。”
艄公听到有重赏十分高兴,将船划到岸边停下。两个蒙面人急忙跳上船,艄公二话不说,快速划动小船。这时,岸上有人大喊:“艄公,快把船划回来,别让强盗跑了!”
艄公似乎装着没听见,迅速划离岸边大约四五十丈远时,突然停下来不划了,蒙面人赶紧催他快划。 艄公转过身,厉声喝道:“狗强盗,偷了什么东西,快把赃物交出来,陈大爷饶你们不死!”
艄公话音刚落,两个蒙面人站起身,与艄公呈丁字形对立,一起挥拳向艄公打去。艄公急忙缩身,两手张开形似龟爪,头一伸一缩,口中“咕、咕、咕”的吼叫。他以龟爪击物和龟嘴扑食的招式出击,动作凶狠异常。两个蒙面人从未见过如此怪招,惊得目瞪口呆。原来,艄公使的是一套流行于江浙一带渔民中的五龟拳。这人姓陈名勇武,是扬州五龟拳传人。明清时期倭寇从海上入侵江苏、浙江一带,掳掠百姓。渔民为了生存,就模仿海龟的凶猛动作,结合抗倭的格斗经验,在南少林功夫的基础上,创造出一套适宜于在船上施展,并善于短打、近攻的五龟拳术。两个蒙面人定了一下神,高个子以日本“唐手”猛攻陈勇武的上三路,矮个子则专攻其下三路。“唐手”是一种非常霸气的武道,出手快速干脆,往往有一击必杀之说。高个子准备用“唐手”,杀死这个爱管闲事的艄公。陈勇武不愧是五龟拳传人,他以意为神、以气催力,以形为拳,沉着应战。突然一招“怀中吐月”,先将矮个蒙面人击倒。紧接着一招“诱蛇出洞”,高个蒙面人不知是计。一拳猛打过来,被陈勇武顺势击中,向前踉跄几步,重重地摔倒在船板上。陈勇武用麻绳将二人分别绑了,然后把小船驶向岸边。朱智涵和几个鱼贩跑过来,把两个蒙面强盗抓上岸。鱼贩对陈勇武称赞道:“陈大哥,你的五龟拳好厉害呀!”
朱智涵听到鱼贩夸奖艄公的五龟拳,方才明白陈大哥使的是五龟拳术。这种功夫自己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因此打心底里仰慕。几个鱼贩去围殴蒙面人,朱智涵连忙制止。许嫦娥撕下两个蒙面人的头巾,见是一男一女。她和朱智涵都吃惊不小,原来这两个蒙面人正是昨天在瘦西湖见到的渡边和美智子。陈勇武给渡边解开麻绳松了绑,嫦娥给美智子解了绳索,命令他们交出身上的赃物。渡边在身上摸了一摸,突然摸出一支带衣铁镖。趁众人不注意,向陈大哥猛掷过去。此前,朱智涵看见渡边在身上掏摸,疑心他可能心怀不轨,于是先在手中暗暗握了石子。在渡边掷带衣镖的一刹那,朱智涵手中石子急速飞出,击中了镖头。只听得“砰!”
的一声响,带衣镖被打落在地上。陈勇武上前一招“神龟击爪”,把渡边制服,然后反手擒拿住。美智子看见渡边掏带衣镖时,急忙从身上掏出短剑向许嫦娥刺去。许嫦娥吃了一惊,急忙侧身避开。从衣袖中掏出一对判官笔,向美智子上下左右猛刺。美智子应接不暇,只听得“当!”
的一声响,短剑被判官笔打落。美智子又从身上掏出九节钢鞭,舞个鞭花,鞭头突然“唰!”
的一声,向许嫦娥的面门袭来。许嫦娥急忙侧身避开,用判官笔“叶底偷桃”,回击一招。美智子手中九节鞭灵活异常,只见她一步一动,一动一花,一花再三变,鞭法变化无穷。许嫦娥决定欺身近搏,点美智子的奇经八脉。她故意卖个破绽,待美智子近身袭来时,突然闪身到其侧后,用判官笔迅疾点了她腰上的穴道。美智子立即全身僵硬,动弹不得。许嫦娥从美智子身上搜出一个黄布包裹,里面装了一尊鉴真法师的坐禅铜雕像。陈勇武在渡边身上搜出一个油布包裹,递给朱智涵。打开一看,朱智涵吃惊不小,这是一部鉴真法师亲自书写的《大藏经》。原来,鉴真法师带去日本的经书或著作,许多已经失传。后来从中国传到日本的经书或著作,因辗转抄写,错误不少。渡边和美智子在法净寺见到鉴真法师亲自书写的《大藏经》真品,视为无上至宝,便生了贼心,想把真经盗去日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