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兰迪似乎早就习惯了莫长川这样的说话方式,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长川你还是没变,跟从前一样爱开玩笑。”
“噢?这么多年了你竟然还记得我从前的样子吗?!我自己都不记得了呢。”
莫长川阴阳怪气地说道。 “我当然记得!”
傅兰迪脸皮似乎挺厚,无论莫长川怎么奚落他,他都是笑容满面的,“咱俩从小玩到大,你的脾性我都记得一清二楚。”
莫长川鼻子里哼了一声,绕过钟潮生直接走到客厅里坐下,单刀直入地说道:“记这些没用的玩意儿干嘛。小钟你还在门口发什么愣呢,我累了,送客吧。”
钟潮生从没见过莫长川对任何人如此直接回绝,忙应道:“好的。傅兰迪少爷,这边请。”
傅兰迪笑着对他摆了摆手,走到莫长川面前俯下身:“长川,我相信莫叔叔已经把我这次回来的主要目的告知与你了,但你还不知道我为什么非要带你回去不可吧?”
莫长川紧抿着嘴唇,双手紧张得握成了拳。她用那双仅剩一点点生气的大眼睛死死地盯着意图不明的傅兰迪,发现无论如何也无法看明白眼前的这个人——五年前看不清,五年后的今天更是看不透。 傅兰迪似乎对她的反应十分满意,在她耳边轻笑了一声:“学校那边想要跟你谈一谈,看看能不能给你补发毕业证书。”
莫长川一开始连眼都不想抬一下,表情冷了好久,才慢慢地由冷漠变成了震惊:“你说什么?!”
“怎么轮到你听不懂中国话了?我说学校那边想请你回去一趟,他们想要修正当年对你的处分。以前学的东西还记得不?他们可以为你设一场特定的考试,只要你通过了,就能拿到毕业证书。你不想考的话也行,他们就给你肄业证书。”
傅兰迪重新回到沙发上坐下来,“考试的事情,你可以先不用考虑。只要你愿意,我可以给你补课,保证你能通过,那场考试的时间也可以与校方协商。不过,这个倒不是重点,”他突然之间停顿了一下,双眼一直盯着莫长川的脸,观察着她的反应,“重点是,他们想就当年发生的事对你致歉。”
莫长川的表情从冷漠,到后来的好奇,再到这时的瞠目结舌,简直是钟潮生认识她以来表情最多的一次了。半晌,莫长川讷讷地问傅兰迪:“学校要找我,为什么要你来通知?学生资料上都有登记我的联系方式。”
傅兰迪嘴角扯了扯,似乎有点不屑:“你忘了?我母亲是你在美国时的监护人,学校要通知的话,当然优先考虑联系我们。”
一提起傅兰迪的母亲,莫长川的脸上立刻就浮上了不悦之色:“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他们怎么突然想起我的事来了?”
“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你不也还是放不下么?难不成你还不乐意看到他们还你一个公道吗?”
傅兰迪一针见血地说道。 他的话的确说到莫长川的心坎里去了——无论美国那边的事情过去了多久,她始终都无法释怀,一旦想起来心里更是五味杂陈,既有忿忿不平,又感羞愧难当,每每回想起来都会彻夜难眠,恨不得能时光倒流,让她阻止当年少不更事的自己。 傅兰迪看得出来她在犹豫,这事他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已经与校方那边沟通好了,不会马上带莫长川回去的。虽然莫长川已经离开美国长达五年,这期间也没有和他联系过,可他其实一直有悄悄地关注着与她有关的一切,希望有朝一日与她再会之时不会显得过于疏远。 莫长川抿着嘴,一言不发地进行着内心的斗争。有争回公道的机会,到底该不该去要回来?如果见到了校方的人,有没有能力控制得住自己的情绪?为什么已经一锤定音的事情,会在五年后被翻出来?这背后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傅兰迪走过去她的身旁,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你不用现在给我答复,我在中国大概要逗留半个月,你可以沉下心来好好考虑一下。”
说罢直接走到门口,跟钟潮生打了个招呼,便径自离开了。 公寓里一下子安静得可怕,空气里几乎只能听到莫长川因紧张而变得粗重的呼吸声。 钟潮生轻轻地关上了门,去料理台给莫长川倒了一杯热水,放到了她的手上。 “小姐,你说……咱这门锁的密码需要改一下吗?”
钟潮生故意转移话题。 莫长川原本因为紧张,手心已经全湿了。接过钟潮生递来的杯子那一刻,她指尖的知觉才慢慢恢复过来。 “改了也没有用,公寓是爸爸的,改了门锁密码郑伯一定要给爸爸报备,傅兰迪只要一问,爸爸又会告诉他……” “呃……”钟潮生突然觉得很无语,“那就……让他一直这样随意进出?!老实说,我刚才都差点以为公寓里进贼了……” “嗯,我也是……”似乎这个话题能让莫长川的眉头稍稍展开了些,“这家伙真的是一点都没变,真的把别人家当成自己家了!”
“一点都没变?”
钟潮生无意中重复了一下重点。 “小时候他的母亲经常带他来我家里玩,每次来了之后他都把我家当成是他自己家一样,进出都不敲门,有一次他找到我妈妈生前住的房间想要进去,刚好被我看到阻止了,我都恨得牙痒痒!!!”
钟潮生没想到傅兰迪竟然这么作死,要是换成他肯定憋不住,说不准还会动手揍对方一顿。 他突然想起隐约听到的傅兰迪对莫长川说的话,这听起来像是她在美国受了什么委屈,如今找到了平反的机会?他偷偷瞄了一下莫长川,看她情绪似乎还算平静,才开口问道:“小姐,傅兰迪说回美国那事儿……要通知郑管家吗? “肯定要的,毕竟郑伯当时也是知情的人……只是……”莫长川拿起水杯喝了一口热水,“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强大到可以平静地提及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