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我确实是因为憎恨良子,从而迁怒于他的父亲,不过他害得礼涛不认六亲,咬断母亲的手指,恩将仇报将打豆汁的老太太害得不省人事,从这两点看,就算他是人也当受到惩罚,更何况他死后不入关,留在人间胡作非为。事情到这里,按道理什么都该结束了,张瘸子魂魄一散,礼涛和打豆汁的老太太的事便自然解了,案子也算结了。然而,我想错了,我把事情想得简单了。只见三根蜡烛的火苗突然剧烈摆动起来,左右浮动,几乎都要水平了。周围随着灯光闪烁,时明时暗,就在这明暗交替之间,三根火苗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突然“噗”一声,一下全灭了。我心里咯噔一下,暗想一点乾坤正,二点阴阳清,三点纲常明,如今三根蜡烛齐齐熄灭,莫不是暗示我执法不正,乱了纲常?我忙喊道,“引灯人,引灯人,快些上亮子!”
我一连叫出数声,都不见有人回答,也不知道是他装死,还是真的就听不见?难不成我真的判错了?可张瘸子确实是犯了罪,为什么我惩罚他是错的?四周一片黑暗,一点声音都没有,我想回到文书案前,但走了好几步都没摸到,而且我点着的那根香也不见了,似乎也熄灭了。按道理说,香熄灭了那是我断案的时间结束了,可是结束了我怎么还就在这里。我该怎么回去呢?我又喊了几遍栓子,这时虽然栓子没回答,身边的黑暗中倒是传来一阵脚步声,像是有人撒着鞋在走路,从我身边走过去。“谁?”
我问了一句。这时突然周围一亮,一人说道,“云帆,你干嘛呢,醒了也不知道开灯。”
我这才发现原来我就现在自己的屋子里,外面天已经黑了,而吕思然一脸惺忪,刚睡醒的样子。不对啊,怎么这么一会天就黑了?还是现在我处在另外一个世界里面,还没回到现实。“你是吕思然?”
我问道。吕思然一愣,“什么意思?”
我拿手在脸上摸了摸,转头看了看卧室,大是疑惑。我就这样回来了?刚才三盏灯齐齐熄灭是怎么回事?我又摸了摸额头,眼睛未开,当然也可能是又闭上了。我叹了口气,突然想到了礼涛,张瘸子魂魄已散,按道理他应该清醒过来了.那他现在到底有没有醒呢?不行我得去看看,蔡东把他交给我,我也得负起责任。刚才我和良子起争执时,也不知道他跑哪里去了。我让吕思然在家里弄点东西吃,我去礼涛家看看。吕思然害怕,非要跟着过去。我们下楼的时候,才发现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看来这一觉睡得也够长的。我见楼梯对面的灯开着,便走了过去。浮玉姐开的门,我问大姨怎么样了。却发现她脸上变颜变色,猜不透她是高兴还是忧伤。“老太太醒了,但是……”浮玉姐欲言又止,然后把门打开,意思让我们进去。我心想老太太醒了是好事,你应该高兴才是,干嘛还板着一张苦脸?我和吕思然走了进去,才发现老太太换了位置,上午来的时候他的头是朝里的,现在改向外了。此刻她半躺在床上,头靠着墙,一双眼睁得大大的,盯着前方,满脸惶恐之色,几次想抬手,却因为虚弱没抬起来。我们随浮玉姐走到床前,她拿手轻轻擦了擦眼角,颤微微说道,“你也看见了,人是醒了,可是精神一直恍惚不定,偏说有小孩在床头唱歌,吓得她不敢在那边躺,这不就转到这边靠着了!”
“小孩子唱歌?”
我心里一震,上午浮玉姐也说过,说昨天晚上老太太被搀回来就反复念叨那口洋灰缸里有人唱歌,当时我还真以为是她听错了,因为这附近没看到有小孩子的魂魄出没。但是我回到家里睡觉的时候,也曾迷迷糊糊听到有小孩在我床下唱歌,如今老太太又口口声声这么说,难不成这里还真有另外一个人?“还是那口缸里?”
我问道。“是呀,可是你听听,哪里有人唱歌,怎么偏偏就她能听到呢,你说怪不坏!”
我看了看老太太,见她除了害怕外,整体上精神还算可以,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然后转身向屋子东北角走过去,前面说了这口缸是空的,上面放有一块木板,遮住半个口,板上又放置有一个大木箱子,所以要想看缸内有没有东西还算很容易的。就在我一步步靠近那口缸,眼见着就要碰到缸边缘,这时,屋里的灯突然一闪全灭了,不过灯熄灭之后立马又亮了,前后相隔不到三秒钟。尽管三秒钟很短,但是在这很短的时间却仍然可以发生很多事情。电灯刚一熄灭,我的视线还未完全适应过来,就看见一个影子从缸里一下跳了出来,要从那里面跳出来,照位置上看就一定会跟我照个面。事实上也确实如此,那个影子一落地,就想着往外面冲,因为考虑到我的存在,急匆匆转了个角度,从我身边擦肩而过。等到电灯再次亮起的时候,那个影子已经出了门,最后一抹掠影留在门边。“王八蛋,哪里走?”
我一声喝道,赶紧转身跟着跑了出去,可是就这样前脚跟后脚出来,还是晚了。楼上的灯光透过玻璃窗照在路面上,门前那棵树一动不动立在那里,孤零零的感觉,周围一点声音都没有。我这才发觉到,原来风不知道什么已经停了,早上的时候还刮着,看来小老道说这风不正常是说对了,果然和地邪有关。“怎么了?”
吕思然问道。“你看到有人从屋里跑出来吗?”
我问低声问道。吕思然直摇头说哪来的人,不就是我们四个吗。“是礼涛这孩子……”屋里老太太突然说话了,“是……是他的声音。可是他怎么会躲到俺家的缸里呢,我怎么看不到他!”
我一听是礼涛,就更纳闷了,刚才那个影子确实不是人,可如果是礼涛的话,那就是说他已经魂魄出壳了!这个恐怕难以说得通,为什么这么说呢?前面已经说过对于一般被冲撞的人,他的魂魄是被压制在体内了,无法表达自己而已,而肢体所表现出来的是冲撞者的意愿,也就是“客”,客居主身,一种寄居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