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范看向手术台上，2岁的小患者。　　“这种程度的食管狭窄……”　　他心里感觉到几分轻松。　　“对现在的我来说，已经变得很简单了，只需要更换一种更柔软导丝，用钻挤、顶扩的手法，有90%以上的概率，能穿过去。”

之前艰难无比的“建立治疗通道”，此刻在丰范眼中，变得非常简单。　　别说这一例了，在他脑海中，甚至还有更严重的案例，同样做成功了。　　相比起来，眼前的这例，难度只能算是适中。　　丰范抬头，对旁边的器械护士道：“换泰尔茂牌的泥鳅导丝，软头，直径0.035in的。”

器械护士下意识就听从指挥，把泥鳅导丝递给丰范。　　器械护士充当着手术医生的“延伸手臂”，这已经形成本能。　　可等她递完了，才反应过来，刚才刘副主任不是交代，要退出导管吗？　　丰范和她要泥鳅导丝干嘛，这可不是要退出导管的操作吧？　　在她疑惑的目光注视中，丰范将之前的导丝，轻松几下便退出。　　看似随意的动作，力度却把握的很精准，丝毫没有损伤到食管黏膜。　　“果然，我的手臂、手指，都形成了操作导管导丝的肌肉记忆。”

只要丰范一拿住导管导丝，一种熟能生巧的掌控感，油然而生。　　旋即，丰范将泥鳅导丝送入多功能导管。　　他只是心念一动，双手便熟练而轻松的控制着导管和泥鳅导丝交替快速前行，一直到刚才的狭窄阻塞段前一厘米，这才停下。　　“这些以往很难的操作，此刻简直如吃饭喝水般轻松。”

抵达的这段狭窄处，就是刚才刘副主任接连失利的“险要之地”。　　“这丰大夫该不会，还是要继续尝试吧？”

器械护士，巡回护士看到这，心里都是一惊，连刘副主任都失败放弃的，这个年轻的丰大夫，竟然还想要再试一试？　　就不怕真的发生医源性捅穿食管吗？　　到时，怎么向患者家属交代？怎么向刘副主任交代？　　……　　手术室外，刷手池。　　洗完手、手臂的刘副主任，心里发苦。　　“本来科室就到了风雨飘摇的关头，上头正要拿这里“开刀”呢，结果这，又要增加一个介入失败中转开胸的比例了。”

“这日子，是越来越难过了。”

“唉，先去和家属说吧。”

他站在手术室门口，刷卡后，自动门朝两边打开。　　外面焦急等待着的年轻夫妻俩，连忙快步过来：“医生，怎么样了？”

刘副主任打起精神，说“介入手术”需要改为“开胸手术”，又把开胸可能会导致的各种严重后果，都给两人解释清楚。　　“具体做不做这开胸手术，需要你们自己做决定。”

年轻夫妻俩，听到那些严重的后果时，眼前一黑，一阵绝望。　　“都怪我，我对不起孩子啊！要不是我没看好孩子，孩子怎么会误食纽扣电池？都怪我！”

年轻母亲自责、揪心，恨不能用头撞墙，撞个头破血流，也换不回她那个健康的孩子了。　　“也怪我，前段时间孩子一直咳嗽，断断续续吃了十几天的感冒药、消炎药也一直不见好，我当时就应该引起重视的！”

年轻父亲也是抱头痛哭。　　“怪我没能早点发现，怪我没有早点带孩子来医院检查，要是……“　　他的脸上，出现一抹害怕：“要是做了手术，真出现了医生说的那些后遗症……”　　神经损伤，胸腔大出血，重要器官损伤……任何一个，对孩子这辈子来说，都是不可承受之重。　　“才两岁的孩子啊，他的一辈子，就毁了。”

年轻父亲此刻，只想锤死自己。　　太后悔了！怎么就没有早点来医院呢？　　……　　手术室内。　　在两名护士的注视下，丰范通过X线影像，将手中的泥鳅导丝，开始慢慢往里钻挤，顶扩。　　护士惊讶的发现，那根细细的软头导丝，突然就像是活过来了似地，如同一条小蛇般，在那狭窄处反复钻挤。　　这种灵活程度，可比刚才的刘副主任高多了。　　终于，小蛇从那“密不透风”的狰狞狭窄疤痕处，找到了一丝空隙。　　丰范嘴角露出一丝满意，手中轻轻一捻，一顶，一挤，一扩。　　手法极其老练、熟稔。　　两名护士的目光，都死死盯着X线电视机。　　心里也在默默跟着祈祷，祈祷能穿过去。　　下一刻，只见X线中，那根细长导丝一下子钻出了一截。并且依然规规矩矩的呆在食管内，而不是穿透到了食管外！　　巡回护士惊喜道：“穿过去了！”

丰范紧跟着绷直导丝，跟进导管。　　有了导丝的成功穿透，导管的跟进，就变得容易许多了。　　一扩一张之间，导管跟进，导丝退出。　　丰范一伸手：“造影剂。”

器械护士连忙递上装有造影剂的注射器。　　丰范将注射器对准导管，缓缓推注。　　几人都屏住呼吸！　　大气都不敢喘息！　　深知这一步，是要彻底验证导管远端是否真的抵达了食管另一端，而不是打通到了其他不该去的地方。　　随着造影剂在显示器上显示出路径，几人都是彻底的松了口气！　　果然穿透成功了！　　治疗通道，建立完成了！　　“营养管、减压管。”

丰范一声令下，那边器械护士立即就递了上来。　　她的态度，也从刚才的狐疑，变成了现在的佩服。　　有实力的医生，是她们这些手术室护士最喜欢的，这意味着她们的工作也好干一点。　　“没想到，这位丰大夫看着年轻，平时也不显山不露水的，关键时刻却这么厉害。”

器械护士、巡回护士，都是多看了丰范几眼。　　此时，刘副主任有些低落的回来。　　他虽然说服了家属，患儿必须做开胸手术……　　但两个年轻家长，却认为做那种大手术，危险性太大，生怕给孩子留下终生遗憾，不愿意在这市六院做了，他们想转去水平更高，条件更好，名气也更大的市一院。　　这意味着，他刘副主任身上，又要多一个转院比率了。　　唉。　　糟心。　　“咦？”

这时，他透过透明玻璃发现，丰范等人，竟然还没从手术台上下来。　　“就退个导管导丝，需要这么久？”

刘副主任眉头一皱，难道出意外了？是在退导管的时候，出了什么差错？　　他心里闪过不妙的预感，快步进入手术室。　　“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刘副主任下一刻，整个人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