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的古洞中,太阴之力汹涌。 一条紫金色的真龙匍匐,周身流转着神圣祥和的气息。 若是无人打扰,它定能于数十万年后化为一尊无上的古皇。 只可惜,而今真龙之躯尚未完全,就离了中州龙庭祖脉,就算侥幸活下去,终身也就止步准帝,无缘极道果位了。 然而,紫金真龙的双瞳中眸光澄澈,似乎并未为此生哀叹。 在向周洛表达了衷心的谢意后,它的目光才顺势移到其身后。 在见到段德的一瞬间,它不由一怔,旋即惊呼道: “是你!?”
匍匐于地的真龙昂首起身,令古洞震动,其双眸中有紫金仙光绚烂,盯住了段德。 良久,那紫金神龙才幽幽一叹: “是了,你已经不是你了……斩尽一切,恐怕亦不记得此地了。”
见真龙激动,段德先是被吓了一大跳,旋即才回过神来,壮着胆子问道: “敢问真龙,可是曾经见过我?”
那紫金神龙略微垂首,眸光闪烁,语气倒是恢复了平静: “你是否生来便不知过往,浑浑噩噩,于懵懂中挖掘古代遗迹?”
段德仿佛寻到了知音,几欲落泪,不由连连点头: “很多时候,道士我挖掘古墓遗迹并非贪图其中珍宝,只是凭借着本能考古,想要更多地了解失落的神话时代。”
一旁,周洛和傅兴倒是对他的这番说辞半信半疑。 而那紫金真龙似乎信以为真,点头道: “是了,你是新生的元神,又斩掉了肉身,自然如此。”
尽管紫金真龙并未多言,但一旁的周洛很快就猜透了来龙去脉。 此地竟然还是冥尊的真正葬地! 神话末年,他和通天冥宝推演卜算,最终也只寻到了冥尊以“假”乱真的渡劫天尊葬地。 谁曾想,其竟然将真正的墓穴建在了传说中的登仙地中。 此地乃是阴阳平衡的神土,的确举世无双。 更难得的是,其介于真实与虚幻之间,若非正确的时间和地点,就连至尊也寻不到入口。 难怪段德竟能领他找到入口,原来是他神话末年就已来过! 解开了心头的一番疑惑,周洛抬眼,微微一笑,客气道: “还烦请真龙领我等前去一观传闻中的仙尸。”
旁边的段德和傅兴也连忙点头,脸上尽是激动的神色。 世间不见仙,就连仙路也飘渺难寻,令人怀疑其是否存在。 而如今,他们竟然有机会能见到传闻中真正仙人的尸体,如何不振奋? 闻言,那紫金神龙恭敬垂首。 且不提周洛出手击退了地府,有恩于他;仅凭他如今的状态,想要抵挡眼前之人,无异于痴人说梦。 周洛请教于他,已是非常客气了。 压下心中的纷繁思绪,紫金神龙起身,领着三人往古洞深处而去。 太阴之力汹涌,前方像是有一片漆黑的汪洋。 一路走来,随处可见许多宛如美玉雕成的小生灵,只可惜,其中大多已经死寂。 见满目疮痍,紫金神龙不由悲切道: “它们皆是伴我而生的龙髓,亦算是某种类似圣灵般的存在,如今却遭逢此劫……” 闻言,周洛心神一动,诵念起了灵宝天尊的度人经来。 玄奥神妙的至高经文回荡,令紫金神龙也讶然。 其感应到了某种无形的力量将众多龙髓玉精包裹,似乎安抚了此地残余的怨念,归于祥和。 周洛此举,显然得到了紫金神龙的认可,看向他的目光愈发尊崇。 “到了,正是此地。”
须臾,前方的紫金神龙停下了脚步。 显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片漆黑深邃的汪洋,纯粹由太阴之力构成。 放眼望去,伸手不见五指的,哪有什么仙尸。 就在这样的想法浮现段德、傅兴心间的一瞬,仿佛永恒无尽的黑暗中亮起了一道绚烂的神光。 “轰隆隆!”
太阴神海的深处,竟传来了类似雷霆轰响。 周洛的神念早已感应到,段德亦睁开了天眼,见到了传说中的仙人尸体。 与此前在北海见到过的、宛如诸多仙灵拼凑而成的古老异兽,登仙地阴眼中所葬的,是一具人形尸身。 相比之下虽然渺小,但远远望去,那种洪荒浩瀚的气势却像是在面对一个古老的宇宙。 尽管已经死去不知多少万年,但那种无上强者的气息依旧令闻者心惊。 “仙尸葬于此地有多久了?”
段德直言问道。 紫金神龙略微思索,开口道:“想来至少有两百万年以上了。”
闻言,段德倒没有什么反应,周洛却眉头微皱: “不对,北斗乃是神话时代,无量天尊以混沌体的遗体铸成,距今满打满算也不足百万年,怎的会有两百万年之说?”
“至尊有所不知,这登仙地实乃是不知多少万年前就诞生的净土,存于红尘与仙域之间,原本并无定所。”
“只是后来北斗成,被此方天地大势所吸引,最终和中州相连,得以万年显化一瞬。原本阴眼中并无龙脉孕育,我也是那时才诞生而出。”
听紫金神龙细细道来,周洛等人才恍然,原来登仙地来源如此古老,恐怕可以追溯到失落的乱古时期去了。 见三人似乎都对这仙尸分外感兴趣,紫金神龙硬着头皮道: “登仙地实为北斗天地的一大核心,那阳眼也就罢了,阴眼中所葬的仙尸牵涉到大道流行,若是贸然取走,恐怕会导致外界天地大变,不再适合修行。”
事实上,自从周洛踏入此地,他就已经在推演,知晓其所言非虚。 如今并非合适的时机,若是贸然取走仙尸甚至有可能导致北斗星域崩裂开来。 不过,周洛同时也推算到,此地的仙尸终会被后人给取走,就是不知是太古末年,还是什么时候了。 眼见仙尸是无望了,周洛抬眼看向对面的紫金神龙,郑重道: “虽然如今你已被地府阴灵拘禁出祖脉龙庭,提前出世,但你若愿抛弃龙脉之躯,我亦能助你重修。”
闻言,对面的紫金神龙双瞳中神光大放,几乎要将太阴之海都照亮。 没错,周洛此番就是阳谋。 虽然他来此本就打着想要炼化北斗祖龙脉,重塑化龙秘境,但见到紫金神龙道途被毁,却依旧泰然处之,不由生出恻隐之心,欲助其一臂之力。 此刻,阴眼古洞深处,一片寂静。 巨大的紫金神龙沉默,内心似乎在苦苦地挣扎,是否真的要抛却此生,去驳一个虚无缥缈的机缘? 最终,一切忧虑都化作了悠悠长叹。 紫金神龙睁开了双眼,旋即目光澄澈地看向周洛: “我愿追随至尊离去。”
周洛微微一笑,真诚道: “你大可放心,本尊定会为你寻个好去处的。”
他心中的想法是可以为其提供两条路,一是传授他圣灵补天经,令其抛却龙脉之体之后亦可修行,二是助它转生为人,留待后世成道之机,想来,元皇对此应该很有经验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