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倾盆下，举着伞狼狈冲进戴公馆，室内灯火通明，显然有人早就登门。　　钟黎叔把伞扔在门口屋檐下，拍打肩上的雨珠，整理好衣着，敲响房门。　　“局座。”

敬礼问候时，扫到正襟危坐一侧的马汉三。　　“恩，过来坐吧。”

戴春风挥手示意，脸上风轻云淡看不出喜怒。　　“是。”

几步来到近前跟马汉三打了声招呼，“局座，事情您都知道了吧？”

钟黎叔接过向颖欣递来的茶盏，随口一句。　　戴春风轻轻颌首，眼眉微挑错着茶盏问：“二处做事鲁莽，虽然有证据也不能乱来嘛，肆无忌惮会让各方对军统有看法。即便证据确凿，也要知会三家后才能动手，规矩还是要有，如此会授人以柄。稽查室出具处罚条文，陈乔杉记过一次，再有下次就让他到前线去。”

“是。”

向颖欣应下，出不出再定。　　马汉三开口：“陈处长也是立功心切，坚决不让私通外敌的党国败类继续逍遥法外，可以理解。要说事情也不能全怪陈处长，褚文昊做事也太没规矩，瞒着局座直接把消息递到赵雷那里，行动二处想必也是领命为之。好在，证据确凿，看来稽查处很有收获，抓了个姜禹竹伸审出罪证，掀翻江北，牵连三部门，真乃通天大案。应该是怕属下们独占功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看轻我等了。功劳该是谁的就是谁的，属下的意思报告连夜上交给何局长，为褚文昊请功，同时给三部门司令长官去电说明情况，也算给个交代。”

戴春风没说话，钟黎叔却眉头微皱，这是要把褚文昊往死里整治啊。　　“内部规矩确实要整治一番了，这么大的事情都不上报，随意抓捕。一处有个组长居然也不请示汇报就抓人，搞得警务处长把电话打到我这里责问，军统还讲不讲规矩。”

“可以理解。”

马汉三笑呵呵言道：“建功立业就在眼前，下面人争功很正常，若是上报说不得钟处长要分给其余小组。”

你一言我一语，就是不研究证据出处，真伪，仿佛是真的，早就确认出处一般。　　戴春风放下茶盏，淡淡道：“事情依然出了，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不要让人拿住把柄就是。今夜是无法登门赔罪了，明天一早再给他擦屁股吧。很晚了，都回去休息，也许明天是个艳阳天。”

“是。”

......　　翌日。　　“褚局，大事不妙啊，这会城内气氛古怪，民众倒是没如何，拍手叫好的大有人在。就是党国各部门跟防贼一样防着稽查处，刚下山采购物资，居然没有一家商行敢卖。到处谣传稽查处为民除害，抓到日本间谍审出证据，把整个江北掀翻，还抓了警备团、城防营跟宪兵团的士兵。”

室内气氛凝重，情况都知道了，稽查处啥也没干，却成了功臣。只是对待功臣的态度未免优待了一些，很明显被人算计。　　“奶奶的！稽查处证据还没取出来，他们到提前知道，把帽子扣到我们头上，这会算是得罪干净了。”

项顶天叹声道：“我可听说了，昨晚被抓的三家士兵被军统差点打死，证据有的没的全部定死，打着给三家司令交代的旗号，把事情归结到褚局身上。其家属到各自部门闹，也不知道是谁安排，山城媒体蜂拥而至，闹得舆论汹汹。”

“三家脸面被踩在地上揉搓，当家的心情能好才怪，一大早，黄山就车水马龙，恐此刻告状的已经人满为患。”

扫了一眼脸色阴沉褚文昊，“怕是上峰很快就会有指令下达，我等要受处罚。”

“又不是我们干的，凭什么处罚稽查处！”

石报国嬢嬢一句。　　项顶天翻着白眼，“你还年轻，等长大点就知道了。”

“嘿！皮痒是吧！”

“不许胡闹！”

褚文昊内心苦啊，自己没招谁惹谁，甚至都想好低调处理江北事宜，可偏偏有人不想让他好过。　　不用说，此刻城内恨不得分尸他的大有人在。告状都是轻的，摊上几个暴脾气的长官，昨晚就带兵杀过来了。　　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自己退让换不来尊重，褚文昊攥着拳头，不打算在忍让。明明知道事情跟他没关系，却还要归结他身上，很好！　　至于背后谁出手，不难分析，能掌握如此详细的罪证，缜密布局，一定是姜禹竹长官在背后使坏。　　褚文昊吐出一口浊气，“东西都取出来了？”

“是。”

顾叔同提着银行专用皮箱方在中间茶几上，“三十万法币的现金，原本姜禹竹的产业可以折价二十万，昨夜被室政府查封，这笔钱怕是很难拿回来。名下有三辆轿车，幸好昨晚开了回来，不然都便宜他们。证据都取来了，也没啥用，江北基本掀翻，上面的人基本都被抓。”

昨晚就是这些收获，苏亮家可没动，众人犯恶心，可能是最后一笔，上峰不会在允许稽查处存在。　　褚文昊点点头，打开箱子，“每个小队两万，怎么分自己安排。相关产业那是稽查处的，谁也没有权利占有，让室政府折价支付，若然不给就抓人，他们不是想看看稽查处的威势嘛，那就让他们看看。谁扎刺，就让姜禹竹录音指认，把人抓了。给军统办公室发文，昨晚参与抓捕的军统人员皆跟姜禹竹有关，疑似日本间谍，传唤中午之前到稽查处接受盘问，公然违抗稽查处命令有权缉拿审判或当场击毙！”

“这...”　　六人对视一眼，显然没想到褚文昊会如此安排，一时没敢答应。这是要跟戴春风开战嘛，规矩都不讲了。　　“怎么，害怕？”

褚文昊扔出十二沓法币，把箱子收好，里面还有证据，也许哪天还有用。　　“既然军统不讲规矩，那警务处今后也不用讲规矩！喜欢乱来，那就一块乱。稽查处本想遵循规矩，出师有名，既然都当我褚某人好欺负，那就谁都不要想好过...”　　叮铃铃～　　叮铃铃～　　急促的电话铃响起，让室内陷入安静，都知道是干嘛的，怕是稽查处要解散了。　　褚文昊起身：“都去安排吧，该干嘛干嘛，不用顾忌，看管姜禹竹跟苏亮的人不能下山。”

“是！”

六人各自去安排，褚文昊接起电话，一点都不意外，上黄山开会。　　九点，黄山，侍从室办公驻地。　　褚文昊把车停好，早就有人在等他，刻意换了一身笔挺军装，整个人很有威势。　　“报告！”

报告声让吵闹的室内安静下来，今天来开会者全是大佬，国党军事委员会成员来了五人。罗龙文、刘镇、刘峙；戴春风、何耀祖、张致忠；老孔跟陈祖涛。　　将星璀璨，最低军衔国党少将，各个制霸一方，山城大佬云集，可见事情的严重性。　　“进来！”

褚文昊跨步进门，来到近前敬礼旋转一圈，他是小弟，哪方面都小。　　张致忠扫视一眼，心底尽是无奈，真是无语，半月审了三回，前两次小打小闹，终于把大佬搅和进来，恐不好过关。　　想做点事真难，他都为褚文昊叫屈，可不能明着帮他说话，原因多多，党国可以没有他，却不能得罪所有人，单此一点就不能乱说话。　　“褚副局长坐吧。”

“是。”

他职位底，只能端坐末尾横面，跟主持会议的张致忠面对面。　　“褚文昊，事情你也知道了，昨晚山城混乱不堪，牵扯多方，诸位来此想听听你的解释，到底意欲何为。”

张致忠还是给他争取一点机会，不然就是直接宣布处理结果。　　“是。”

褚文昊眼观鼻，鼻观心，正襟危坐，“不知诸位长官有何指教？”

“哼！”

陈祖涛心底一肚子火没地方撒，只能撒到褚文昊身上，“褚文昊你到底要干什么！是不是想把党国毁了你才满意，做事情能不能讲点规矩，能不能顾全大局！仗着上峰赋予的权利肆无忌惮，到底要如何！”

“我不是很明白陈主任的意思，稽查处干什么了，能不能说清楚点？”

“干什么了！你干的好事难道还需要我说！抓到日本间谍审出证据第一时间要上报何局长，你到底知不知道，谁让你像散财童子一样到处乱扔！”

陈祖涛差点拍桌子，歇斯底里吼道。　　“陈主任哪只眼睛看到我散发情报？还是抓到稽查处的人不懂规矩散发情报？”

“你～”　　“还敢狡辩！不是你，证据怎么来的？都是姜禹竹跟党国官员往来的证据，人是不是在方寸山？不是你难道是我！”

褚文昊心底恶心，“姜禹竹是在稽查处，日本间谍身份确认，交代的证据都锁在银行里，刚刚银行开门才取出来。陈主任就不要搞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那一套了，有证据就拿出来，没证据我也可以说是陈主任所为，目的就是要扰乱山城，达到不可告人之目的。”

“你～”　　“好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