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风的手脚很快,宫殿里的血污被处理干净,连沾了血的地毯也换了一条。此时殿内只剩沈清溶和裴宴二人。红烛摇曳。沈清溶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看向床榻上坐起的男子。太子睡着的时候容颜就足够惊艳,此时醒了更甚。烛光映在他苍白的脸上,勾勒出他精致的眉眼,眉间朱砂也显得分外妖冶。她的双腿有些发软,此时已经快站不住了。殿内还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夹杂在这样古怪的气氛里,沈清溶心跳如擂鼓。半响。太子开了尊口:“太子妃?”
用的是疑问句。沈清溶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裴宴面前。她闭了闭眼,心情无端复杂,不知该怎么办,只能咬着唇轻声回道:“太子殿下。”
就连声音,也是软嚅含颤。裴宴审视的目光落在沈清溶脸上,似是要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端倪来。“你是何人?”
沈清溶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太子昏迷多日,并不知皇帝陛下给他安排了这桩婚事,便小声地给他解释了一番。裴宴听完后陷入了沉默。沈清溶能理解太子的心情,刚醒过来,却发现身边突然多了一个素未谋面的妻子,任谁都接受不了。裴宴终于出声:“看来国师所言不假,你果然是上天派来救孤的女子。”
沈清溶这才想起,原本裴宴是病入膏肓的,今夜却奇迹般苏醒。可是她分明就不是国师说的命定之人。这话她不敢和裴宴交代,只能白着一张小脸,挤出一个勉强的笑。明明她不是命定之人,为什么太子还是醒过来了?沈清溶心头疑窦丛生。来不及多想,裴宴低沉嘶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只是孤身子向来不好,倒是拖累太子妃了。太子妃若是对这桩婚事不满,孤明日便奏请父皇,让父皇退了这门亲事。”
沈清溶的小脸已经不能用惨白来形容了。她慌忙出声,双手都不知该往哪里放。“太子殿下,臣妾……臣妾未有不满。”
退婚毁了名声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她不想再回到沈府。原本以为嫁的是个将死之人,她起初才万般不愿。可如今太子苏醒,她便不用陪葬了。那又何必要回到那个糟糕透顶的沈府?更何况,太子殿下看起来可比那个三皇子靠谱多了。即便是个病秧子,她也愿意守着,总有一天她会养好太子的身子。她眼里蓄了泪,伏在地上,单薄的双肩止不住地颤。“臣妾既已嫁给太子殿下,那便是殿下的人,往后会尽心尽力伺候殿下。”
三分演,七分真。裴宴眯起眼,看着她窄瘦的肩,这大红婚服穿在她身上,显得格外宽大。她露在外头的脖颈手腕皆是细瘦无比,仿佛轻轻一碰,便能轻易折断。沈府好歹也是个商贾之家,怎么养出来的姑娘这般弱不禁风?他又闷声咳嗽起来。沈清溶惊觉太子大病初愈,忙道:“臣妾着人去请太医。”
说着她便要起身。但双腿依旧酸软无力,站起来时没了支撑,一头栽进了裴宴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