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娇娇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却硬是梗着脖子跟相池对视,原本就白皙到过分的侧脸上,清晰地浮起几根指引,乍一看去,竟然是比徐岁音脸上的指痕还要狰狞。相池打完就后悔了,眼底都是震惊,惊于自己分明没有怎么用力,否则相娇娇甚至不能完好地站在这,可这脸上的伤却像是受了一层凌虐。更惊于相娇娇居然不知道躲,要知道,从前的相娇娇在家里无法无天,皮的跟什么似的,相池的巴掌从来落不到她身上去。他很想问相娇娇疼不疼,又放不下脸面,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攥着,笃定了主意若是相娇娇语气软一点,他就顺理成章的哄哄她。奈何相娇娇不仅没有,还朝着徐岁音冷哼一声,“这样你就满意了吗?”
相池汹涌到嘴边的心软瞬间吞咽了回去,恨铁不成钢地呵斥了她一句,“混账东西!这同你表妹有什么关系,你可知道,你这几年不在,是她日日来这相府,陪着你母亲,替你尽孝!”
徐岁音恰到好处地开口,“姑父,您快别这么说,这都是我应该的……”相娇娇轻笑了两声,红着眼睛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被侍卫压的有些狠了,背影一瘸一拐的。相池又心疼又恼火,跟在后面喊站住,奈何相娇娇根本不理他。相池没办法,吼了一句,”姜威!把大小姐扣住!”
他话音刚落,房顶上呼啦啦落下来一个一身红衣的高大身影,直接倒挂在树上,一把扯住相娇娇的肩膀,直接用轻功把人拎到相池面前,从头到尾,从表情到眼神都是一板一眼的,仿佛手里拎着的不是个人,就是个麻袋。相娇娇怎么挣扎都没用,气的脸红脖子粗,刚一落地,抬手就去推姜威,“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这样!我不是三岁了!你这样拎着我做什么?”
姜威才不是徐岁音,即便她用了吃奶的力气,他依旧纹丝不动,面无表情地站着,甚至有点不解地看着相娇娇。她从小被他这么拎到大。可是她小时候,是开心的。甚至会编者法子哄着他现身,这样他就能带着她在半空到处飞。怎么就变了?相娇娇本来没觉得委屈,但是看着姜威懵懂的眼神,眼泪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噼里啪啦的往下掉,“连你也欺负我!我手疼死了!”
姜威手忙脚乱地想直接用袖子去给她擦眼泪,但是手都伸出去了,似乎才意识到不对,赶忙又收了回来,局促地站在原地,憋得脸都红了,半晌才道,“别哭。”
相娇娇原地跳脚撒泼,“我凭什么不能哭,你是谁管我哭不哭!”
姜威静默半晌,幽幽吐出来一个字,“丑。”
不是相娇娇丑,是说相娇娇哭起来丑。相娇娇的哭声不期然噎在喉咙里,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姜威目光躲闪,没有下一句。倒是孟萧潇看见这两个活宝,不期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相娇娇目光刷地看过来,比平时多了几分戾气,却不是要杀人的那种,反而更像是……傲娇。一行人再这边各得其乐,却没看见徐岁音眼睛里的厌恨已经快要满出来了,银牙都要咬碎在嘴里。姜威是相池的暗卫,武艺高强,但是脑子不好,一辈子只听相池一个人的话,其他谁都不停。就跟凤御临身边的黑甲卫,孟萧潇身边的风花雪月四个丫头一样。姜威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出现就代表了相池,有自己独立的地位。徐岁音从来相家,姜威就跟在相池身边了,可她从没见过姜威跟谁说过话,更别提跟谁嬉闹了。她也不是没在姜威身上下过功夫,想要讨好他,奈何姜威真就铁面无私,转头就能把东西交给相池。还好也就一些吃食,打着是为了相池做,顺便就多做一份的,给了姜威。否则怕是不知道要落下什么怀疑。她也是从那时候才知道,姜威脑子不好,对相池只有尊敬,没有秘密。可是,她看见姜威刚才跟相娇娇在一起的时候。明明是相娇娇在嫌弃他,可是姜威不仅有了回应,还没有冷脸生气,更没有直接走开,好似是一种,旁人无法侵入的亲密。即便知道,这可能是从小就养成的习惯。可姜威也不过只比相娇娇大了六七岁而已,她那会刚来相家的时候,他不过也才刚来,论相处,大家都是一样的。她被相娇娇扇了两巴掌,都没这么难受过,像是自己费力得不到的东西,在别人眼里,不过是唾手可得,甚至还不想要,她到了这一刻,才清楚地意识到,不管相娇娇变成什么样子,多久不回家,犯多少错,在这些人眼里,她才是正经的相家大小姐。不管她做什么样的事情讨好他们,只要相娇娇一开口,她就是绝对的恶人。既然这样,当初又何必把她从泥沼里拉出来呢?徐岁音不甘心地打破相娇娇和姜威之间的气氛,“还是先进去看看姑母吧。李神医说她不太好,可能是因为表姐带来的这位大夫用错了药。”
孟萧潇挑眉,自信道,“我这辈子用错人都不会用错药,让徐小姐失望了。”
徐岁音一脸不赞同,但是还是温声细语道,“这位姑娘,自信是好事,但是我从小娘亲就同我说,做事要谦虚谨慎。这世上怕是连神医谷的那位谷主,也不敢说自己从不会用错药,李神医是他的嫡传弟子也是谦逊做事,总不能你的师父,比个比神医谷的谷主还要厉害的人吧?”
孟萧潇冷嗤一声。巧了。李神医的师父是不是神医谷那位她不知道,但是她的师父,确实是那位。所以,到底谁是真的,谁是假的,就要拎出来遛一遛了。相娇娇静静地看着徐岁音演戏,旋即一把推开面前的人,径直往里走,“到底谁用错了药还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