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把这件事忘的差不多了,却不想,那个劫富济贫的医生,真的把医馆保住了,并且发扬光大了。孟萧潇见躲不掉,从容站起身,面对这个一直坚守初心的老大夫,露出一抹和善的笑容,“张大夫,好久不见。”
张大夫一瞬热泪盈眶,“仙姑,来了京城怎么也不去回春堂看看?当时我同您说一定会把医馆保住,我……其实没保住,但是卖给了一个和您一样的好心人,那些钱都拿去买了药材,如今我是回春堂坐诊的大夫。闲来无事还可以去给付不起钱的百姓们义诊。”
孟萧潇想了想,大概知道他说的好心人是谁了。这京城遍地的商人,但是真的能做到仁商的,只有江丞。不过,江丞大概是本身置办的产业太多了,也就没想起来回春堂这回事,更不知道她跟回春堂的纠葛。孟萧潇弯唇,没想到自己跟张大夫还有这样的缘分,“我姓孟,本名叫孟萧潇。您叫我名字就好。”
仙姑来仙姑去,听得人怪不好意思的。张大夫一听孟萧潇的名字,顿时就愣住了,多问了一句,“是秦家那个孟萧潇?”
孟萧潇看了他一眼,注意到他说的是秦家,不是孟家,不由点了点头。孟家逼死原配,霸占秦氏嫁妆,还虐待嫡女,导致她跳崖身亡的事儿前阵子在京城里闹的人尽皆知。和从前的闲言碎语不同,因为秦氏的关系,大家对孟萧潇更多的都是同情。也幸亏孟萧潇大难不死,长成归来,拿回了属于自己的一起。如今这些话说起来不过三言两语,张大夫在知道孟萧潇就是被孟家虐待到死的女儿,却忍不住心疼。这一路走来,她该要吃多大的苦头啊。更何况,如今孟家死的死,流放的流放,秦家满门无人,她连个家都没有。张大夫一抹脸,“无妨,您要是不嫌弃,就来回春堂。如今回春堂可不是当初的回春堂了,大着呢。以您的本事,别说做大夫,就是做掌柜也成。”
李神医听到这里,忍不住冷嗤一声,“我就说是沆瀣一气,果然如此。你们人多势众,如今别说自己是神医谷的,就说真是天仙下凡,我也百口莫辩。”
他一拱手,义正严词道,“这里既然不需要老夫,那老夫就告辞了。”
“你如今是害人的官司,岂是你想走就走的?”
相娇娇冷嗤一声,“来人,给我拿下!”
李神医身形一顿,“你们这是要跟神医谷作对?”
没等其他人说话,门口忽然风风火火闯进来一个小厮,冲着相池就跪下了,“老爷,门口有个姓风的大夫求见。”
姓风?孟萧潇猛地站起身,目光灼灼地盯着小厮,“当真?一个人来的么?”
小厮一脸莫名,“是,是一个人,他是说自己姓风。”
孟萧潇再也忍不住,提着裙摆就往前跑。相池一脸莫名。还是张大夫从旁给他解释,“神医谷的谷主,历代都是姓风。”
风这个姓,也是极少,几乎只有神医谷一脉。极少有流落在外的旁支。相池瞳仁一缩,脸上浮起狂喜,起身推了一把相娇娇,“还不快去把人迎进来!”
神医谷谷主出手,夫人就有救了。张大夫在原地转了一圈,激动到有些蒙,最后还是没忍住,“老夫,不,草民也去迎一迎。”
神医谷啊,那是天神一样的存在。谁能不向往呢?和这边的喜气洋洋不同,李神医却完全高兴不起来,脸色惨白惨白的,低头看着地面,垂在身侧的手死死地攥紧,就连指甲掐进肉里都不自觉。怎么会醒了呢?不是说永远都只能沉睡,再也醒不过来了吗?怎么就醒来了?而且他看孟萧潇冲出去那个兴奋劲儿,不像是假的。难道,她真的是神医谷出来的?那他……忽地,手臂被晃了一下,身边的徐岁音摇了摇他的手臂,一脸不解地看着他,“来的应该是你师父,你不去看一看吗?”
徐岁音从找到李神医开始,就坚定不移地相信他就是神医谷的人,如今看着李神医的脸色,却也有了片刻的不确定,心里没来由的发慌。若李神医真是个假的,那她要如何收场?万幸李神医只是短暂的愣神,就恢复了原本的表情,“去,当然要去。师父许多年不出山,我和他老人家多年不见,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我要看看谁敢在他面前弄虚作假。”
说着,他提步离开了后院。徐岁音亦步亦趋地跟着,瞧见李神医方向走错,还提醒了一句,“李神医,门在那边。”
李神医恍然回神一样,折身走了回来,“糊涂了。走吧。”
他走在徐岁音身后,眼底闪过一抹狠戾。孟萧潇一路脚步不停地跑过了垂花门,到了回廊里的时候,其实就已经瞧见门口有下人点着灯笼,引着个高大的身影往这边走。来人身上还穿着一身黑衣,还是躺在床上穿着的那件,显然是刚醒来,得知她追着相娇娇来了相府的事情就一路找了过来。他身边跟着的是一身白衣的江丞。都不必看清前面人的脸,只是瞧见江丞恭敬之际的态度,就知道那人是谁。孟萧潇一下就停住了脚步,心口激荡,却一步也不敢迈出去。这一刻,她等得太久太久了。这样的场景,却只出现过在梦里,每次一醒来,一切如流云散,大梦一场空。她怕自己的脚步惊扰了面前的梦境,一步错,又要等许多年。她就这么静静看着,身后尾随而来的张大夫也察觉到她周身翻滚的悲伤,也没有上前,只是跟在她身后站着,不敢打扰,也不敢抬眼去看贵人,只用余光和耳朵悄悄注意前面的动静。这一条长廊,不过百余米,却比时光更漫长。孟萧潇觉得他们每一步都好似走在自己心口上,过了很久很久,一行人才终于走到她面前。梦没散,眼前人依旧是剑眉星目,多年沉睡,只是让他的脸比寻常人更白了一些,岁月没有在他脸上留下痕迹,连笑的弧度,都和从前一样,“小丫头,这才几年,这就不认识为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