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缓缓从百姓注视的眸光中经过，人群中不知谁高喊了一句，“预祝战神凯旋归来。”

话音刚落，人群哗啦啦地齐齐跪下，埋头行礼，极为恭敬。陆渊竟然如此得人心，赵灵环视四周，看到乌泱泱跪了一整条街，心中颇为震撼。她提起裙边，正要跪下，忽觉一道灼热的眸光落在自己身上。陆渊身披银甲，骑在高头大马之上，正一瞬不瞬地望着她。赵灵紧紧抿着唇，背脊僵硬。陆渊黑玉般的眸子蕴藏着太多情绪，心中百感交集，赵灵望着他，声音微颤，躬身行礼，“预祝战神……凯旋归来……”四条健壮的马腿停在她面前，在马上的陆渊静静地望着她。她咽了下唾液，又颤声道：“王爷一路保重。”

陆渊努力压抑着想把赵灵扛上马的冲动，深深扫了赵灵一眼，然后拉紧缰绳，策马离开。赵灵心脏狂跳，望着陆渊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战场凶险，九死一生，希望他能平安归来。他外表英俊，又深情专一，有情有义，在百姓心中有着德高望重的地位。可是为何……算了，往事随风去吧。他再好，如今也不是她的了。面前再次停了一匹红棕马，赵灵抬眸，是小九。小九低声道：“王爷此去，不知何时能归来，希望夫人多多保重。”

赵灵轻声道：“你们也保重。”

小九点头，策马追上。小九懂的，出城的路有很多，王爷却选了一条比较远的路，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最后再看灵夫人一眼罢了。方才王爷那一眼，明明有千言万语，到了嘴边，统统又被他咽了下去。如此，自己便替他说。队伍渐行渐远，直到看不到陆渊的背影，赵灵方才怅然若失的转身回了店内。赵灵坐在店中，怔怔出神。元蓁蹦跶着进来，“外面发生何事了？感觉外面好热闹啊。”

赵灵低声道：“今日陆渊带兵出城去平度关。”

元蓁饮茶，“为何啊？”

紧跟进来的林煜道：“匈奴人竟然将苏将军擒住，所以陆渊必须亲自率领三军去打退匈奴。”

赵灵垂眸，声音黯淡，“如此说来，此程定是凶多吉少吧。”

林煜点头，“纵然他号称‘战神’，可是他毕竟肉骨凡胎，凡人一个。”

赵灵心中一紧，面上假装风轻云淡道：“战场嘛，死伤是难免的。有些累了，我去后面了。”

赵灵转头便钻进了后院。元蓁和林煜相视一眼，二人皆不作声。元蓁说：“林煜哥哥，你说灵儿姐姐当真放下了陆渊了吗？”

林煜戳戳元蓁的脑袋，“真放下假放下，你看不出来吗？”

元蓁一头雾水，“那到底是真放下还是假放下啊？”

林煜笑，“你自己猜吧。”

赵灵信步走到后院，默默走到房间中。她打开抽屉，从最里面的拿出一个精致木盒，打开，陆渊发疯似的寻找不到的粽子戒指赫然其中。赵灵拿出戒指，仔细端详，往事如刀，一片一片割着她的心头，痛不欲生，让她喘不过来气。想到那些美好回忆，灯下她抱着他，仰首冲他嘿嘿傻笑，又或者在痴痴望着他吃粥。漫漫长夜，他抱着自己，鼾声微微响起。赵灵喃喃道：“忘记他吧，你与他注定无缘。何必对他念念不忘呢。”

她似给自己洗脑一般，又重复了好几遍。宁远侯府。韩沐阳回眸望着欧阳，“他今日离开了长安？”

欧阳点头，“是的。不过小的觉得他对赵灵依旧放心不下，大军刻意从桃花源前走过。”

韩沐阳微微颔首，“那赵姑娘是什么反应？”

“赵姑娘好像说了一句话。”

韩沐阳一脸黑线，“她说了什么？”

“离得太远，属下没听清。”

韩沐阳：“……”韩沐阳道：“真不知道你是干什么吃的！”

欧阳挠挠头。韩沐阳缓步走到窗外，望着窗外蔚蓝天空，“长生泉的消息打探的如何了？”

欧阳道：“牡丹亭的李妈妈很奇怪，之前有人见过她那里出现过凤凰族的女子，凤凰族女子向来不出行云流水界，大齐更是很少。她很有可能跟凤凰族有什么说不清的关系。”

韩沐阳道：“凤凰族女子耳边都有红痣，她却没有，难不成她不是凤凰族的族人？”

欧阳缓步上前，走到他身边，“其实这个问题属下也想过，不过一时半会还没查清楚。不过不管怎么说，李妈妈定然跟凤凰族有关系。前阵子，赵姑娘也去了一趟牡丹亭。”

韩沐阳双手撑着窗台，声音缥缈而遥远，“她虽为凤凰族圣女，却不知道如何引出长生泉。若是想要拯救族人以及大周，必须要找到凤凰族师祖青凰。”

欧阳想了想，“若是她找不到青凰呢？”

韩沐阳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保不住凤凰族族人性命是小事，但是大周若是没有长生泉，周边大国定然虎视眈眈，暗中操作。大周并无猛将，国君已是风烛残年，全靠慕容微一人苦撑。没了长生泉的忌惮，大周灭亡只是时间问题。”

欧阳心中暗惊，“没想到赵姑娘小小年龄竟然身负如此重担。不过若是世子得了长生泉，岂不是……”剩下半句话，欧阳没敢讲出来。韩沐阳望着庭院中亭亭如盖的梧桐树，“太子昏庸，本就不是治国之才。若非景帝宠爱皇后许氏，怎么可能会封陆华为储君？陆延和陆渊倒是有些真本事，可那又如何？本世子会一点点处理掉他们……”大哥，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赵灵，我也是势在必得。韩沐阳袖中拳头紧握，眸中飞快闪过一丝狠戾。欧阳垂眸不语。原本他不争不抢，只想做个闲散公子哥，可是如今却身负仇恨，也是极少笑的。太子表面看起来对他客客气气的，但是实际上却看不起他，从小到大欺负他。二公子虽心中不舒服，但从未想过反抗。但自从大公子去世后，二公子性情大变，百般隐忍，策划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