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出发前一天。陆渊执意要陪赵灵吃最后一顿晚饭，赵灵没有推辞。桌子上全是些山珍海味，赵灵怀着孕，压根吃不下，倒是就着一盘酸枣，吃得津津有味。陆渊见状，又命人上了一盘。孕妇喜服酸辣，他听杏林子提过。赵灵道：“明日何事出发？”

“明日一大早，天刚亮。”

赵灵手中动作一顿，她道：“好。”

陆渊要走了，自己不应该开心吗？可是为何总感觉自己闷闷不乐的。陆渊望着赵灵，一脸凝重，“虽然边境艰苦，但是若是我不在长安，长安于你也是危险重重。”

赵灵道：“王爷是指晋王？”

陆渊点头，“不错。他的心腹推举我去平复平度关，无非就是想把我支走。”

赵灵吃饱了，用旁边的丝帛擦了擦手，原来陆渊对这一切都一清二楚。赵灵补充，“若是皇帝有什么三长两短，反正你也回不来，即使皇位的确是传给你的，他凭借自己的势力瞒天过海，你也不知道。”

陆渊点头，没想到赵灵竟然将这一次看到这般通透。赵灵抬眸，“所以你还要去吗？”

陆渊笑而不语。赵灵不关心朝廷政事，她漱了漱口，走到外面，外面空气清新，微微凉意，令人心情舒爽。不像房间中闷闷的。陆渊随即出去，“如今太子之位空悬，局势不稳，谁知道会发生何事？”

陆渊道：“我很担心，到时候陆延对你不利。”

“你担心他会拿我来威胁你？”

陆渊顿了下，“拿你们。你和孩子。”

赵灵笑了下，自己在陆渊心中并不重要，陆延若是知道是陆渊灭了自己全族，就明白她赵灵在陆渊心中的地位了。也许，让陆渊真正牵挂的，是赵灵腹中孩儿。陆渊握住赵灵的手，声音散在风中，“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命暗卫暗中保护你了。”

赵灵不说话。晚上，陆渊没回濯剑阁，宿在听风苑。不知为何，赵灵也没赶他走。幽暗的房间中，陆渊静静抱着赵灵，赵灵亦是抱着他，二人呼吸声清晰可闻，但是谁都没有说话。千言万语，最终也只能汇聚成为一句“珍重”。片刻后，赵灵响起了微微鼾声。陆渊借着幽幽月光，凝神盯着赵灵的睡颜，似乎要将她的眉、眼、鼻刻进脑海。回想着他与赵灵这一路的点点滴滴，不知不觉，天色微亮。他蹑手蹑脚的起床，拿起屏风上的长袍小心穿上，生怕发出一点声音，将赵灵吵醒。他收拾好后，俯身朝赵灵脸颊上落下轻轻一吻，随即转身出门。门轻轻关上，赵灵倏然睁开眼睛，默然不语。陆渊出门，大军早已蓄势待发，在楚王府门口排列整齐，等着陆渊。周青见陆渊独自出来，多嘴问道：“王妃没有来送王爷吗？”

陆渊道：“本王舍不得吵醒她，让她好好休息吧，毕竟她还怀着孩子呢。”

周青道：“王爷对王妃真好。”

陆渊横了他一眼，还用你说啊。陆渊望向宋延，“都安排好了？”

宋延点点头，“都安排好了。”

二人眸中别有深意。陆渊翻身上马，简单说了两句鼓舞士气的话，带着泱泱大军朝城门出发。赵灵对镜梳妆，春月进来，“回禀王妃，王爷在一刻钟之前出发了。”

赵灵描眉的手微不可见地抖了下，眉尾多了一条又粗又黑的画痕。赵灵语气微忿，“最近怎么回事？连描眉都不会了。”

春月接过眉笔，“奴婢来吧。”

赵灵呆呆望着镜中的自己，不说话。春月眉飞色舞道：“周大人问王爷说‘王妃没来送王爷吗’，你猜王爷怎么说的？”

“怎么说的？”

赵灵问。春月粗声粗气道：“王爷说‘让王妃多睡会吧’。你都不知道，他话刚说出来，周大人脸色都变了。哈哈哈。”

不知为何，赵灵笑不出来。春月一脸羡慕，“王妃，你看王爷对你多好啊？要是有个夫君这么对奴婢，奴婢死了也愿意。”

秋华进来，刚巧听到这话，笑道：“哟，春月这是想男人了。”

春月满脸羞红，横了她一眼，“你懂个什么？这是希望有人疼，知道不？”

赵灵问道：“春月、秋华你二人多大了？”

春月道：“奴婢十五了。”

秋华：“奴婢今年十六了。”

赵灵微微点头，“你们年龄也不小了，也该婚配了。”

春月闻言，脸更是一红，“奴婢方才只是开玩笑，奴婢要留在王妃身边，一辈子伺候王妃，哪也不去。”

秋华笑道：“方才还想男人呢，现在又说自己要留在王妃身边，哪里也不去。你这个口是心非的女人啊。”

赵灵瞧二人打闹，心情不自觉好了些，她道：“哪有留在我身边一辈子的道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到时候熬成老姑娘了，你二人不得骂死我啊。”

她笑着打趣，“我会给你二人留意的，若是有合意的，我自会给你们当家做主。”

春月和秋华心中大喜，屈膝行礼，“多谢王妃。”

赵灵用过早膳，只觉得精神不济，喝了安胎药之后更是脑袋昏沉。她便又去内室睡了一会儿。可是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不知为何，她今日心中隐隐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想到昨晚陆渊灼热的眸光，她心绪复杂，更是难以入眠。望着头顶的罗帐，赵灵轻声呢喃道：“陆渊，到底是为何？你若是直接问我要，我未必不会给你。你为何要用这种极端的方法？”

清泪顺着赵灵眼眸淌下，她想青凰和赵慕的惨死，一股愧疚之情袭击心头。折枝刀被赵灵藏在枕头下，她知道迟早有一天会用上的。“圣女。”

折枝从枕头下飞出来，“别哭。”

折枝刀闪着温柔的绿光，像极了母亲和蔼温和的双眼。赵灵抽了下鼻子，“想起了一些往事。”

折枝刀：“待你诞下孩子，就可以手刃仇人了。”

赵灵没说话，她日日夜夜做梦都想杀了陆渊，可是因为孩子，所以她不能。痛苦，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