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穗穗眉眼微动，既如此那便不能打草惊蛇。“黄家和县丞根基深厚，你万不能打草惊蛇。”

她凑近张侬，压低了声音说道。更别说，她对眼前的这个苏容月仍旧是持怀疑态度的，老县令已经去世了这么多年，他们都没有找上门，现在人已经没了这么走，自然是她说什么都行了。张侬点点头。当务之急是老县令的葬礼，不管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老县令的嫡亲孙女，那都是可以顶上去的，顺便可以试探一下县丞的态度，说不定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收获。苏容月是个明白人，晓得这夫妇二人之间并没有什么秘密，再想想自己先前的那些态度，忍不住道：“先前我不能确定县令夫人是个心善的人，所以才不能将事情和盘托出，还请夫人恕罪。”

“无妨。”

赵穗穗淡淡一句。她虽然心存疑虑，却也不至于为这样的事情记恨于人。眼瞅着便到了老县令下葬的那一日，赵穗穗并不急着往前凑，反而是一直待在后头，仔细观察着那些衙役的反常。她原本还在想那个黄老爷到底是什么模样，却没想到竟然得来全不费功夫。只见那人回过头来，对着身后的县丞横眉冷对：“不是说她已经死了吗？咱们出现在这了，赶紧把人给我解决掉，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我一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县丞点头哈腰：“是，黄老爷放心。”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人是什么达官显贵。赵穗穗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眼前的人眼球凹陷，颧骨凸出，根本就不像是什么富贵人家，反而像极了那种将死之人。苏容月哭得撕心裂肺，一声‘祖父走好’让四周的鸟雀都惊了惊。因着有了这么个露脸的机会，百姓们也不再避着赵穗穗，虽然不似大福村的人那般热络，却还是客客气气的，最起码远远的瞧见了是会打个招呼的。只是张侬这里却没有这么好的待遇。葬礼结束后的当日，县丞就寻了过来，面上是一副为难的样子，还欲言又止的，迟迟不肯说出口。不必他说，张侬就已经猜到他是为了苏容月的事情过来的，如今松兰县所有事情的真真假假，都还被蒙在鼓里，他也想看看外人到底会如何评说。他开口笑道：“我初来乍到，不熟悉松兰县的事务，要是有做的什么不妥的地方，你只管说，不必觉得会下我的脸面。”

他虽然这么说着，可县丞还是犹犹豫豫的，这话未必不是试探。“张县令这么说可就是折煞我了，您行事稳妥，便是老县令在世也要夸赞您的，只是……”县丞仍旧是保持着自己温润的性子，“只是那个苏容月的身份实在是存疑的。”

“县令不晓得这里头的原委，这苏容月的确是在老县令身边长大的，只是几年前才晓得她与老县令真正的孙女是抱错了的，随后便被逐出家门了，先前老县令的儿子举家搬离松兰县的时候，也不曾知会她，只是我们都有所耳闻，她几次三番陷害真孙女不成，这才被老县令亲自赶出门的。”

张侬听了这话，不由得轻笑出声。这松兰县当真是有意思的，谁跟谁说得都不同，看起来想要在这里长久待下去，还是得将这些事情给搞清楚才行。只是他的这一声笑，让县丞的心里反倒没了底。张侬继续道：“不管是不是老县令的亲孙女，她毕竟都是老县令养大的，今日叫她来参加葬礼不算逾矩，只是……”他突然抬起头来，眼神里带着些许的杀意，叫县丞忍不住浑身发抖。“她前些日子来寻我，说你拐卖妇女孩童，这事又是怎么回事呢？”

这一句话让县丞的呼吸停滞了一拍。随后，他立刻跪在了地上：“县令大人，你可不能轻信她的话啊，分明就是她做了这样的事情，现在还嫁祸在我的身上，贼喊捉贼的事情，她做得多了。”

“老县令的身子骨一直强健，要不是因为她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也不至于让老县令一病不起。”

他说着，竟然还痛哭流涕起来，“要是早知道这不是个善茬，我一定亲自了结了她，不叫老县令受罪。”

张侬冷眼看着他的动作，一直留心着他细小的举动。半晌，他轻笑出声，伸手将县丞从地上扶了起来：“我来到松兰县以后多亏了你的教导这才能够尽快上手，自然晓得你的为人，不会轻信别人的，只是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还是得留心一下自己身边的人，可别中了别人的奸计才好。”

县丞听到这话，心里头才松了一口气。看起来，就算那个丫头说自己是老县令的孙女也没什么用，自己这些日子的努力才没白费。“县令大人说的是。”

他的眉眼间忍不住有了得意的神色。正是那短短的一瞬间却正好被张侬捕捉。月升日落，张侬独坐于窗边发呆，只是却迟迟没有看到赵穗穗回来，想想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他的心中十分担忧。且说苏容月这边自从葬礼结束以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根本就没有回到县衙来，仿佛是不需要再靠别人帮衬一般，先前的话语好像就跟没有一般。如今月黑风高，她却偷偷摸摸溜进了秦海一的家中。秦海一看到来人，立刻就将人给拥到了怀里，满脸殷勤：“我的心肝，你终于回来了，这些日子我想你想得紧，可真是辛苦你了。”

“流氓！”

她说着，便伸手推开了他，只是右手的食指却不停地在他的胸膛打转，嘴角还勾着一抹冷笑，“我还以为那个张文常有什么天大的本事，我不过略施小技便叫他信了，现在县丞失了他的信任，我倒要看看日后还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人，他既然当初做了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那便该想到会有自作自受的那一日。”

秦海一的话里头满满都是嘲讽，“只是黄家那边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