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烦请将刀子放在火上烤热！”

胡太医说着，递给南屏一小片柳叶似的薄刀，自己则开始匆忙准备着缝合用的羊肠线。南屏战战兢兢地接过薄刀，将其放在一旁的油灯上来回翻转。她用余光觉察到韩望书一直在盯着她看，似乎很是不信任的样子。她的手更抖了，炙烤得也更加细致。“依你烤的这个热度，是不是能将我的肉烙熟？”

韩望书怪腔怪调地说。胡太医闻声，看了一眼道：“夫人，可以了。”

然后就接过了薄刀，刚要下刀划开病患的皮肉，他万万没想到，这个浑身上下全都刚硬得不见任何柔软温和线条的韩校尉，娇嗔起来还真是要命。“等等！南屏，你过来下！”

南屏听得韩望书居然当着人唤她的闺名，脸一红，也只得走上前来。她以为韩望书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岂料，他突然抽出左手来抓住了她的手，“躲那么远干什么？”

“校尉大人不用紧张，不会很疼，很快就能完事。”

他果断下刀，同时用银针挑出那嵌入在肉里的瓷器的碎碴，倒是颇费了一番功夫。韩望书年纪不大，但也是中过刀枪剑戟各种外伤，可都没有今日这般令他觉得痛苦，他只能用力握住的那柔软的、滑若无骨的柔荑，方才能让自己镇定下来。好容易等到用银针挑完那些碎碴，胡太医说道：“缝合伤口的时候可能有些疼。”

“既然如此，便用些麻药吧！”

南屏说道，她正在努力地将手挣脱出来，方才，被这个人用力这般握着，她觉得自己的手似乎要瘀青了。若是疼痛再加剧，这个人是不是要将她的手弄断了才罢休？“不用。”

韩望书冷言道，“我从不用那个。”

胡太医也正是要用麻药的意思，韩望书这么说却是出乎他的意外，他真是捉摸不透眼前这个阴晴不定的人。这人嘴上说的这般坚强，可是事实上表现出来的也不大一样啊。哪里有受了一点伤，在大夫用刀的时候，还非要攥住夫人的手的？而且，看韩夫人的样子，也定是被攥得生疼。他困惑地将目光投向了南屏。南屏直冲着韩望书说道：“你当真不用？”

“不用，我说不用便不用。”

“你是将我的手当成麻药了？”

“快点缝合吧！”

韩望书不耐烦地说道，仍是没松开南屏的手。南屏心情极为忐忑地看着胡太医如缝制衣衫般地缝合那团模糊的血肉，她胃里一阵倒海翻江，不用体验，便也知那是极为痛楚的，倒不如方才一刀划开那般痛快。她毕竟还是有同理心，此刻倒是做好了手被韩望书攥着当麻药的准备。可这次，韩望书居然一点力气都没用，只是偶尔用粗糙的长着茧子的大拇指轻轻地摩挲着她的手背处。南屏诧异地望着韩望书，见他闭着眼睛，眉心微蹙，额上有汗珠，想是极为痛苦，可是他手上的动作仍是极为轻柔，似乎是生怕再弄疼了她，南屏倒是有些不过意，用帕子拭了拭他额上的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