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姨娘听见这话，整个人险些气得抽搐过去，也就不再去招惹何妈，由着她说些有的没的，全当做没听见罢了。南屏自小便听何妈这么称呼费姨娘，也是习惯了。她问道：“晚平怎么了，还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了？”

在她的印象里，晚平从来都是个可有可无的人，他不像桂南意那样，愿意在父亲面前搬弄是非。可这次回来，原本一团模糊的晚平不知因何有了棱角，成了话题。“他居然敢打红叶的主意！”

何妈气鼓鼓地说。红叶比南屏大几岁，原是杭府的家生子，有一回，杭氏回家之后看这个女娃实在是玉雪可爱，便将她带回了桂家。因杭氏嫁到桂家多年无所出，心中难免有缺憾。闲来无事便教红叶背背诗，红叶倒是也聪明，学得很快，很得杭氏喜欢。杭氏过身之后，桂金山原想叫红叶伺候南屏，但见一画阁的丫环婆子也实在是太多些，而南屏又极为任性，红叶又是个柔软性子，桂金山也怕女儿给红叶气受，就让她做些抄录账目之类的事，不做其他的活计。“红叶姐姐？可是比晚平大着不少呢吧！”

南屏说道，“再说，晚平还未娶亲，就弄个丫头开脸做了姨娘，恐怕传不出去也不大好听吧。”

“谁说不是呢！红叶的容貌倒还次之，更难得是她那品格，还有沉静的性子。再有，说句不该说的话，阖府上下谁不晓得红叶了解铺子里很多事情？断云阁那心思谁不知晓？”

南屏努力回想也想不起上一世红叶是何结局，只得问道：“然后呢？那红叶姐姐本人是怎么个想法？”

“哪里还有什么然后了，这事传到老爷那里，老爷当时就去了断云阁将他们骂个狗血淋头。老爷说只要是太太留下的东西，别说是这么大活人，便是猫儿狗儿他们也便断了这个念想。红叶能有什么想法，她那心思……”何妈看着南屏，生生将后半句咽了回去。南屏却没有理会何妈说的后半句话，她皱了皱眉，心说，怨不得晚平那等性子的人今日会敢说出如此的话来，原来是有这个由头在先。那红叶虽是个出类拔萃的，可再怎么样尊贵也是个丫头。晚平就是再不济，也是个少爷。少爷想将丫头收房从古到今也不是奇事，怎么到了桂家便像是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一般？这也难怪晚平有气。唉，父亲处理家里事就是这样顾前不顾后，若将来有一天祸起萧墙，可如何是好？他是瞧不上断云阁那边，可即便是人家费姨娘勾引在先，可他也是毕竟着了人家的道，孩儿都生了两个，还要怎么撇清关系！南屏知道，父亲是怪断云阁那边令母亲生气伤身，母亲又早早过身，令他连个弥补的机会都没有。他与其怪费姨娘，倒还不如怪他自己好些。难道男人就真能将心中所系所爱和那点子欲念区分得那般明明白白？想到此处，她不由得又想起那日韩望书的放浪形骸来。她也是之后才发现，身上各处不仅有红印子，还有当时没能显出来次日才一点点转了颜色的瘀青。关于这些瘀青的来历，她是一点记忆都没有了。她想这定是韩望书趁着她前半程意识不清，做了什么手脚，使劲掐她也说不定。她心中认定，这一世的韩望书就是个衣冠禽兽，是什么龌龊事都能做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