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一个病患,整整耗费了半天时间,她站起身来,腰酸背痛,好在妇人的伤口已经全数清理了。正好轩辕清幽带着小女孩回来,见她将妇人的伤口全用棉布条包起来,一脸狐疑:“你确定这样就可以了?”
京城的名医都毫无办法,更别提太医了,而夏云依这么简单的处理就能治瘟疫,确实让人有些难以置信。“你不信我带我出来干嘛?”
夏云依没好气的反问,抬起手背抹了一把汗水,着手收拾医药箱。“没,没,我信。”
轩辕清幽忙笑脸相迎,太子府她的事迹早就传遍大街小巷了。“小朋友,这簪子给你。”
看着不吭气的小孩子,她拉着她的手将头上一支玉簪放在她手心,“你娘亲需要静养,你买一些补品炖着给她服下,你也买点吃的东西。”
说着,她不忘用指腹抹去了她眼角泪痕,看着小孩子孤苦无依,她的心就像被谁狠狠的捏了一把。“谢谢姐姐。”
小女孩泪眼朦胧,一个劲的道谢。被人感激,她心里却没高兴起来,走开了稍远,轩辕清幽见她依旧沉着脸,疑惑着开了口:“你怎么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是救了,但那大姐病实在太严重,伤口感染,能不能活下来还得看老天爷。”
她望着铅云压顶的天长长叹了一口气。方才,她没当着小女孩儿的面说,是怕她伤心。“尽力就好。”
轩辕清幽安慰她道,目光往前看去,不由顿住了步子。夏云依还来不及从悲哀中缓过劲来,视线里闯入的一幕立马又让她陷入另一片黑暗。眼前的街道上是一个小茶棚,茶棚已经破烂不堪,而那凳子上,桌上,要不是趴着,要不是躺着,都是一些哀嚎着的人。无不例外,这些人全染上了瘟疫而且无家可归。“怎么会这样?”
夏云依错愕的长大了嘴,眼前就这一茶棚至少十几个病患,就这么在大街上等着病死,无人过问!“姑娘,救救我,救救我,那群没良心的把我赶了出来,你们行行好,救救我!”
距离她不足十步距离的一个男子,满脸络腮胡,见有人靠近,立马伸出手求救。这也太多了点!她本以为最多几十人患瘟疫,现实已经远远超出了自己的预料。“这么多人根本一下子救不了,一个个救还没瘟疫蔓延快,得到何年何月?”
她愁眉苦脸的看了眼身侧的轩辕清幽,意识到揽了个基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能救一个是一个,也只能这样了。”
轩辕清幽也无能为力,目前全京城,能治疗瘟疫的人只有夏云依一人。既然他都这么说,夏云依也只好照办,折腾了一整天,也不过才医三人而已,等到夜幕,她方拖着精疲力竭的身子往回走。送她回太子府的还有轩辕清幽,他也没闲着,在她下刀切除脓疮的时候,他一直都在旁侧帮忙。“目前来看,京城瘟疫闹得太严重,我想,若是治不了,恐怕有人会上书将感染瘟疫之人逐出城外。”
书房中,三人围着圆桌落座,轩辕清幽稠然开了口。“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轩辕清冷搭话,剑眉紧锁,面色青黑,额头筋络隐约可见。十几年前京城也闹过瘟疫,当时无药可医,兵部最后将染病的人全杀的杀赶得赶。那次,死伤无数,本是记入史册后又被史官篡改,知之者少之甚少。“决不可重蹈当年覆辙!”
两人谈论着,夏云依从始至终一言不发,多是轩辕清幽在愤愤不平。她时不时瞟一眼相对而坐的轩辕清冷,他的脸色是越来越糟糕,细心的她还发现,他的手一直握成拳头,似乎在抑制着什么。“贤弟,时候也不早了,是不是该回府了?”
当轩辕清幽还在唾沫横飞的讲述着今日在街头看见的惨状,轩辕清冷忽然下了逐客令。“呀,这都二更天了!”
轩辕清幽往窗外一看,月已悬挂屋檐,这才意识到时辰已晚,赶忙起身做辞:“皇兄,臣弟明日再来打搅!”
说罢,轩辕清幽转身离去,而夏云依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她撑着头摆弄着桌上青铜仙鹤的灯台,半眯起了眼。“你怎么不走?”
见状,轩辕清冷有些不耐烦,厉色道。“你……没事?”
夏云依挑眉相问,从蝶飞染上瘟疫那一刻起到现在,他的身体状况看起来正在恶化。“什么事也没有,出去。”
他冷冰冰的口吻,脸拉得老长。夏云依狐疑的又瞟了他好几眼,并没有立刻动身,又惹得他烦躁:“让你出去听到没有?”
“出去就出去,吼吼什么!”
夏云依冷哼一声,赌气似的起身就走,头也不回,路上不禁扪心自问,那么关心他干嘛,反正他又不领情,何必用热脸贴冷屁股?身心俱疲,却怎么也睡不着。微弱灯光下,看着青色蚊帐上绣着的几只翩跹蝴蝶,她恍惚又见街头那些流离失所的人,痛苦呻吟着,哀怨的眼神。该怎么办?她现在还没个方法,瘟疫的脓疮是病毒感染类,切除所有脓疮加调理就能痊愈。但是,操刀不是谁都能行的,要想培育一批外科医生需要很长时间,不仅会落刀,那必须是人体结构都充分了解。所以,加强人手不现实!“咔嗒!”
正想着,窗外忽然有了异响,有了前车之鉴的她猛地坐了起来,全身神经都紧绷着,死盯着窗口的位置。该不会想杀她的人贼心不死,又派人来了吧?窗户被推开,一个身影从窗口窜进来,捂着腹间,坐在了椅子上。见此,她悬着的一颗心放下渐渐回暖,掀开被子穿上了鞋:“今晚没有刺客,你又来做什么?”
她笑着,坐在了他旁边,两人不像是只碰过一次面的陌生人,倒像是老友,可心平气和的谈天说地。“中了毒,你能解吗?”
他抬起头来,暗色的灯光下,依旧可见面纱下深深的轮廓。而那一双狭长凤眼,不似昨日冰寒,带着血丝,瞧起来整个人都憔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