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元良此人，他当然认识。前世在魔都时，就没少给他找麻烦，倚老卖老，打压他这样的后辈。不过毕竟这么大年纪，论见识跟本事，确实不低。远非童照林之流能比的。更重要的是，他认识李世，这无疑是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刃呐。不过，既然已经来了，就得继续装下去，打死不认。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李重楼仗着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硬是做到了面不改色，古井无波。一拱手，招呼道：“久仰柳老师大名，请坐。”

柳元良却没有任何表情，甚至连点头招呼都没有，只是直勾勾盯着李重楼，肆无忌惮打量着。整整三秒后，才发出一声冷笑：“呵呵，你是李世的私生子？”

“除了那双眼睛，我真看不出来你们哪个地方像。”

“我认识他那么多年，可没听说过他有孩子，你又是从哪个地方蹦出来的野种？”

这话过份至极。上来便是肆无忌惮地嘲讽李重楼是野种。那股浓烈的敌意，不言而喻。李重楼确定了这老头子，就是孔默带来找茬的。呯！当场拍案而起，脸色铁青，指着柳元良便骂道：“老不死的东西，我以为你是圈内前辈，没想到你竟然是个缺德没品的垃圾。”

“再说我一声野种试试，信不信我今天让你走不出这个办公室！”

说着，双眼便溢满血丝，眼睛通红，眼神如恶鬼一般。恨不得当场撕了柳元良吃肉。孔默见状，假惺惺出声道：“李副总，柳老说话向来很直，他没有恶意。”

“你千万别激动，要是伤了柳老，公司可保不住你。”

说话间，孔默眼底闪过一丝诡色。这一幕，实际上就是他安排的。为的便是让柳元良刺激李重楼。如果李重楼真是李世的儿子，听了这话，必然会当场暴跳如雷，情绪激动。甚至大打出手都有可能。如果不是，那就无法被戳中心窝，表现的很淡然很平常。目前看来李重楼的表现，确实跟李世有关系。李世毕竟是文化人，古玩圈的泰斗人物，顾忌正面形象，有了私生子，不想让别人知道也实属正常。而且柳元良在中海，李世在京城，多年未曾见过面。让他来，只是那位为了试探确认李重楼，并不是真的肯定李重楼身份有问题。只是如此一来，吕东的仇，没法报了。一想到自己的得力亲信，被李重楼光明正大击杀，自己还拿他没有办法，孔默就恨的咬牙。既然报不了仇，那就只能想办法把他踩在脚底蹂躏！李重楼倚仗的是什么？不是李世传下来的那点微末伎俩么。今天找柳元良来，目的便是让他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在公司给我规规矩矩蜷着。“哼，倚老卖老，看在你快要入土的份上，我懒得跟你计较。”

李重楼对孔默的打算，心知肚明，故意冷哼道。这话落在孔默耳中，却明显是李重楼在服软。心里不禁暗暗得意。“小子，你跟我斗，毛都没长齐，算什么东西？”

“今天让柳老来，就是为了让你乖乖趴着。”

孔默暗暗瞟了眼屋内的摄像头。来之前，他就已经吩咐过控制室，把现在办公室这一幕，全程直播，让整个公司的人都能用手机看到。一旦李重楼这个副总丢了大人，就得自动滚出公司。只要没有公司制约，想弄死李重楼这样的二世祖，还不轻而易举。想到这，孔默跟柳元良对视了一眼后。两人眼中同时爆出一抹阴戾。下一秒，孔默皮笑肉不笑道：“李副总消消气，我今天带柳老来呢，主要是为了这件东西。”

“来，你过过目，掌掌眼。”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方盒，盒子是鬼眼海黄所制，油光锃亮，显然是极品油梨。上面刻着龙凤呈祥的图案，一看年头就不低。如今这个年代，木中的皇者便是海黄，老海黄犹其珍贵。这盒子无论是工艺还是材质，都是上乘，价值不菲。可想而知，里面的东西，绝不可能太次。李重楼装作依然生气，不过还是伸手接过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颗淡黄白色的椭圆小球，中指头大小，两边穿孔。珠子上面有不少细碎的划痕，看着十分古旧。通体透着一股沧桑。哪怕就是完全不懂古玩的普通人，看到这枚珠子，都会被其特殊的气息吸引注目几秒。李重楼看到这枚珠子，脸上的怒气当即褪去，换上了戏谑之色道：“真是买椟还珠，这么好的盒子，可惜了。”

说完，重新盖上盒子，直接丢到了一边。动作极其随意。看的孔默跟柳元良齐齐露出冷笑。这颗珠子，可是大有来头，据说是1985年，一位洛阳的收藏家到京城带的两颗夜明珠。后经鉴定这两颗珠子，是慈禧太后凤冠上的两颗未恻。而这两颗珠子，被柳老所得，一直深藏在府中，少见于人。今天，是看了他的面子，才拿出这种宝贝来打压李重楼。柳老亲口说，这珠子就连李世亲至，也未必断得出来历。却被李重楼这个雏，一口说成是假的。真是荒天下之大稽。心想，今天李重楼的脸，要丢大了。但还是不动声色问道：“李副总，你的意思，这珠子是假的？”

“这可是我花了大代价弄来的，柳老过眼说是真品呐，这…我该信谁？”

“你爱信谁信谁。”

李重楼冷笑道：“假的就是假的，永远都真不了。”

“夜明珠这东西在古代算是珍宝，但在现在科技早已解析透彻，想仿造一个容易至极。”

这颗夜明珠，陡眼一看，确实唬人。但只要瞟一眼孔道内壁，他便认出其真假来。他记得八十年代确实出现过两颗这种模样的夜明珠，还被人鉴定说慈禧太后凤冠上的两颗未恻。花大价钱收藏，但在后世被证明是民国仿造的。难不成这就是其中一颗？其实李重楼心里也犯嘀咕，珠子真假他可以断定。但却摸不透这珠子到底是谁的，孔默这个年纪在八十年代才多大，应该没有这个财力。柳元良倒是有可能。如果这珠子是柳元良的，那今天的事可就不是找他掌眼这么简单了。孔默此来，必有意图。刹那间，李重楼便看出几分端倪。“小辈你有眼无珠，连手都不上就敢断言真假，就算是你爸李世在我面前，也不敢这么狂！”

柳元良明显被李重楼的言辞给刺激到了，老脸一塌，声音充满不悦。他跟李世，既是朋友也是对头。古玩行就这样，谁要是不精一点，东西早被人给刮走了。对别人也看不上眼，就连李世他都不服，何况面前的李重楼。他本意，是拿出这颗夜明珠，让李重楼鉴定不出来历，借机打脸。却没想到，直接被说成是假的。自己珍藏三十多年的宝贝被否定，这谁受得了？当即便露出本性，要打压李重楼。“倚老卖老，你算老几，我爸是古玩泰斗，你呢？名不见经传，高下立判！”

李重楼毫不客气，　反唇相讥。他本就不爽柳元良，前世没少给他下绊子。这一世居然还敢找他麻烦，正好借着李世儿子的名头，好好怼怼这无德老头。“你……”柳元良知道这是在直播，当着整个行之集团员工的面，被李重楼骂成这样，老脸顿时一片羞红，气的发抖。“李副总，你过份了啊。”

孔默见状立刻添油加醋道：“柳老毕竟是我们中海古玩界的砥柱，你一个晚辈，怎么敢不尊师重道，如此羞辱柳老？”

“你人品有问题，我们行之集团，什么都能忍，唯独忍不了人品不行高管！”

“立刻跟柳老赔礼道歉！”

孔默这话，是以总裁身份说的，高高在上，不容质疑。李重楼本身的职务就是副总，确实比他要小。普通员工可看不透太深层的东西，只知道总裁比副总大。如今，副总顶撞了总裁，惹他不快。顿时各层员工都纷纷露出兴灾乐祸之色。“这个新上任的副总，也太嫩了吧，这才多长时间就得罪了孔总，啧啧……怕是呆不长了。”

“他对一位老人家这么不尊敬，对我们这些员工肯定也很苛刻，赶紧滚了好。”

“德不配才，必招奇祸！”

……众人在孔默的刻意引导下，纷纷觉得李重楼人品不行。只有徐斌眉头紧皱，忧色忡忡。他刚跟李重楼表忠心，结果李重楼跟就孔默杠上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不是明摆着要赶李重楼走么？难道自己刚抱上的大腿，马上就要折了？一时间，徐斌内心惶惶。反观李重楼，面不改色，一脸无所谓道：“要我道歉？他配吗！”

“连一颗夜明珠的真假都看不出来，你这种有眼无珠之辈，也配当中海文博界的砥柱？”

哗……此话一说，整个公司一片哗然。绝大多数人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地看着屏幕上的李重楼。唯有鉴定室内，看着大屏幕的林颖，俏脸上满是轻松的笑容。本以为进公司会很无聊沉闷，却没想到刚来就有好戏看。又有个不长眼的东西，挑衅自己小师弟。找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