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走进林强的屋里，陈菊坐在床边和林强说话。

　　林强沉着脸，呼吸急促，显然外面的话他也听到了。

　　林月上前取了药、倒了水递给林强：“爸，把要吃了休息会儿吧！”

　　见林强听话的吃了药，林月把搪瓷杯放在一旁的矮柜上，看了眼母亲，又笑着对林强道：“爸，我先回走了，以后我会经常回来看您。”

　　“行，你回去好好照顾你的孩子，顾好自己的家就成。”

林强挥挥手：“回去吧，我睡会儿觉！”

　　见林强闭上了眼睛，林月转身就出了门。

　　陈菊这才反应过来，忙追出去喊住她：“你不照顾你爸了？你不是得了林志宇他们的钱，答应帮他们照顾你爸？你要是不照顾他了，那就把钱拿出来，我来照顾他。”

　　“妈，钱我会还给杨柳，你想要直接找她要去，就看你敢不敢？”

　　陈菊一噎，就要骂林月，却见林月微扬了下巴：“妈，您心里只有志军，这家里都是他的，难道他奉养自己的亲生爸爸都不愿意？那还真的是个白眼狼、不孝子了，说句不好听的话，畜牲也不过如此，林家的东西我不想了，以后我就当个亲戚走动。”

　　林月的话是赌气，但也是真的寒了心。

　　陈菊站在楼道口被寒风吹得头晕，这才转身回了屋，然后走到林强的床边坐下，她突然觉得心里空了一块儿。

　　“你一辈子偏心小儿子，林志宇不说，可林月是你的亲生女儿，你也这样对她，我就有些看不懂了。”

林强微微睁开眼，看着这个陪伴了自己半辈子的女人，心里叹息。

　　“我......”陈菊辩驳不得，突然说道：“你大儿子不是也一样这样对你？”

　　来啊，互相伤害吧！

　　林强闭上了眼，不再说话。

　　林志军镇定下来，揉着发疼的额头，心里有些懊悔，他的情绪有时候真的很难控制。

　　冯美娟见他冷静下来，便收拾了两件衣服，对林志军说：“我妈这两天有点不舒服，我先回去看看，你就在家照顾你爸吧。”

　　冯美娟的妈是真生病了，但也没有到要冯美娟住下照顾她的地步，不过林志军现在也不想去哄冯美娟，便点头：“行，你先回去也好，我先把家里的事理顺，明天我就回去拜见爸妈，下午带你去看电影。”

　　林志军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他一高兴了就很会哄人高兴。

　　冯美娟听了林志宇的话，心里宽慰，语气便缓和下来：“你先把爸哄高兴了，先把房子过到你名下才是大事，要是他真的给了你大哥，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

　　林志军若有所思点头，又站起身嬉皮笑脸地拉着冯美娟亲热，被冯美娟推开了。

　　见林志军脸色变了变，她又忙顺毛摸：“你想想，你爸今天要去青山岭，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去？他等我们都走了，自己一个人偷偷溜了出去，可见他是去看林志宇的妈。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什么？”

林志军傻傻地问。

　　“你笨啊，说明他心里惦记着林志宇的亲妈，都去了多少年了还念着呢。要是他想弥补林志宇，那这房子就没有你的份！”

　　陈菊见林强睡了，便从他身上搜出房契，捏在手里发呆，要是当初就写林志军的名字该多好，林月也不会生出那样的心思！

　　她走到儿子的房间，见他一个人躺在床上发呆，便走过去坐在床沿：“你媳妇也走了？”

　　林志军毫不在意地说：“她想她妈了，让她回去待两天也好，我这也没心思哄她。”

　　陈菊叹气：“娶这么个娇滴滴的女人，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唉，我怎么觉得自从去乡下找过林志宇后，我们就诸事不顺。我明天去观音庙拜拜菩萨才行，你上午陪我去吧。”

　　林志军没有反驳母亲关于冯美娟的评价，新鲜劲一过，他也烦冯美娟动不动就耍小性子。

　　陈菊身上那股子精气神没了，总觉得很疲惫，突然觉得算计了一辈子的东西也挺没有意思的，就像现在她出去买菜，大家也不会热情招呼她，反而她一转身，那些人就凑到一起说着闲话。

　　她把房契递给儿子：“我从你爸身上找出来的，等房管局上班，让你岳父帮忙找人把房契写成你的名字，记住，不许写冯美娟，听见了吗？”

　　林强防她，她很生气。但她让儿子防儿媳妇却觉得天经地义。

　　这账，又怎么算得清？

　　林志军翻身坐起来，接过房契，顿觉神清气爽：“爸同意了？”

　　陈菊摇头叹气：“他睡着了，你先收着。”

　　林志军急忙起身，他要先把房契藏起来：“还是我妈最疼我，其他人都想害我。妈，你放心，你以后有我给你养老就够了。”

　　空头支票让陈菊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好好好，我就等着享福了。最好在早点生个大胖孙子给我带，那我就更满意了。”

　　“这事不着急，我们都年轻，再玩两年也不迟。”

　　说实话，对于林月的孩子晚晚哭这件事，林志军和冯美娟都心有戚戚，对小家伙都有了抵触情绪。

　　初二，一大家人全都回了乡下。

　　又是好一番热闹，唯一不足的是杨江两口子昨天下午就回娘家了。

　　林志宇陪着师父和岳父去塘里钓鱼，杨柳提了祭品陪林钰去祭奠张三丫。

　　祭品是杨妈准备的，说是无论张三丫怎么样，都是林钰的亲妈，去祭拜一下是应该的。

　　林钰说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全程低着头，牵着杨柳的手却紧紧的。

　　杨柳见她不说话，便也安静地陪她。

　　香烛纸钱都烧好，就差放鞭炮了，杨柳这才发现一件事，她不敢放鞭炮。

　　林钰似乎多了些生气，抿着唇笑：“妈妈，要不我来点鞭炮吧，你跑远一点捂住耳朵等我。”

　　嘿，居然被小孩子嫌弃了，杨柳的勇气从脚底板冲到头顶：“哼，小瞧我了不是，这世上就没有我不能干的事，你放心好了。”

　　说完，她从另外的坟头上取了一根长竹竿，把鞭炮绑在竹竿的一头，另一头插在松散的泥地里。

　　指挥着林钰走到远一点的岔路口，杨柳才拿了一根香烛点燃，伸长了手臂点燃了鞭炮，来不及吹灭手上的香烛转身就跑，身后传来鞭炮声，杨柳吓得尖叫了一声，跑得更快了些。

　　林钰看得一向淡定的妈妈像兔子一样胆小，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