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喧闹,楚明萝睡得极不踏实,噩梦缠身。半梦半醒间,楚明萝看到了一道鬼祟靠近的身影,楚明萝心神瞬间清明,不动声色的继续躺着,手却轻轻摸了摸腕上的金珠。叶云芳手里端着盆凉水,寒冬腊月,她想,这盆凉水的滋味一定不好受!这般想着,手里的盆愈发端高了些,打算对着楚明萝兜头泼下,却听得‘叮’的一声脆响,叶云芳直觉一股大力直撞盆上。她手上一时不稳,一盘凉水顷刻全泼在了她头上。“啊——!”
叶云芳尖叫起来,凉水顺着她的脖子流到她身上,冻得她喷嚏一个接一个。“三姐姐这是怎么了?”
楚明萝‘适时’醒来。叶云芳冻得小脸青灰,搂着胳膊瞪着楚明萝,却见楚明萝四处张望着,还问:“我怎么觉得这屋里阴凉的很,总觉得背后有人跟着似的。”
叶云芳想起方才诡异的推撞她盆子的大力,脸上一白,连连倒退三步:“楚明萝,你别想吓我,我才不怕鬼!”
“鬼?”
楚明萝打了个冷颤,本就单薄的身子愈发清瘦:“三姐姐,这静园难道死过人吗?叶云芳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里死没死过人她不知道,但安定侯府的确有不少枉死的鬼!紧张兮兮的叶云芳根本没发现,楚明萝悄无声息的将一颗婴儿拳头大小的石头给挡住了。这也是楚明萝偶然发现的,明扬医方的小空间心随意动,里面存放的东西,她既可以轻巧拿出来,也可以像射箭一般直接飞弹出来。‘砰——’又是一声巨响,竟是房间的窗户被寒风猛地吹开,撞到了墙上。叶云芳吓得肝胆欲裂,此刻外头本就乌云堆叠阴沉沉的,院子里枯朽的老树掉光了叶子,虬髯的枯枝如同鬼魅,冷风一吹,犹如冤魂索命。“你赶紧去前厅,母亲给你请了御医来。”
叶云芳一边说一边往外跑,跑到一半想起什么,又回头咬着牙瞪着楚明萝:“我警告你,你别见着个男人就往上扑,你若是敢粘着表哥,有你的好果子吃!”
等叶云芳跑出院子,藏在屋外的楚流光从窗户口探出头来:“御医?表哥?”
楚明萝明眸幽寒,来的还真快!嘱咐好楚流光,楚明萝刚到前厅,就瞧见了那道颀长的身影。前世种种,如流光幻影,他口口声声说着爱她,却又嫌她名声败坏;花着她的金银,还厌恶她满身铜臭之气。“你便是楚明萝?”
焦季清穿着黛色的官服,一双瑞凤眼,鼻梁高挺,一身书卷气却不觉文弱。他看清楚明萝模样时,闪过一丝惊艳,而后便蹙了下眉头,难掩厌恶。厌恶?是了,他少年英才,却被焦氏要求来勾引她这个父母双亡的丧门星,他自然是满心的不愿意,对她也就更加的厌弃。既如此,何苦还来招惹她?她天生就该受这些人愚弄戏耍吗!楚明萝咽下哽在喉头的酸涩和恨意,疏离点头,又往花厅里看了一圈,奇怪问:“你就是舅母请来的御医吗,怎么屋子里只有你一个人?”
“先坐吧。”
焦季清没有解释,淡淡打开自己的药箱。他根本不需要刻意去引诱,他的这副皮囊和他的身份,自有成堆的女子往他身上扑。是以他对楚明萝,也未刻意露出和颜悦色来。却不想楚明萝却往后退了两步:“男女授受不亲,舅母既特意将你请到前厅,便是为了你我避嫌,我看我还是先去寻舅母来的好。”
说着,便要离开。焦季清心里升起一股烦躁,她还要避嫌?当年她随她爹入京,可是见到他就不顾廉耻的跟人说要嫁给他的。“这就是姑姑吩咐的。”
焦季清皱眉:“我与你也算表兄妹,不必如此避嫌。”
“那我是该唤你焦表哥么?”
楚明萝故意问他,却看见他在听到‘焦表哥’三个字时,脸上冷意难掩。楚明萝心中讽刺至极,脸上却笑了起来。她一笑,酒窝便似盛了蜜一般,水润的杏眼更是弯成了月牙,叫焦季清看得一怔。“我不想下人们看见了乱传流言,我还是去寻舅母……”楚明萝转身欲走,焦季清却忽然上前一步将她堵在了屋内。焦季清自己也有些惊讶居然会这么做,但想到姑姑的吩咐,他到底放柔了语气:“别闹了,先让我替你看看。”
说着,手便往她的手腕搭来。楚明萝鼻尖避无可避的都是他身上的气味,好容易压下的恨意瞬间如烈火般缠烧上心头,灼烧得她双眼都泛出赤色来。这时,外面却传来叶云芳尖利的叫声:“你们在做什么!”
糟了!楚明萝要避开焦季清,焦季清却眼底一黯,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腕。从外面看,就像是将她抱在了怀中一般。楚明萝察觉焦季清的用意,面色清寒,手腕轻转,一枚银针已经落在手心。她就算冒着暴露的风险,这辈子也绝不可能再跟焦季清绑在一条船上!可就在她要动手之时,眼角余光忽然瞥见院外那株海棠树下,一抹银白人影缓缓而来。是他!楚明萝紧咬的牙关终于松开,咽下满嘴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