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霁雪气势汹汹地走开，洛璃歌抬眸看一眼她去的方向，便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恶人自有恶人磨，她没兴趣插手江霁雪和蓝语嫣的事情。四下环顾，她看到老夫人正和好友叙话，便没有前去打搅。随意寻一个方向，便离开热闹的宴会场地。走出一段距离，她便望见不远处凉亭内，钟钰正独自坐在其中。二人视线相撞，他微笑着颔首。洛璃歌便走上前去，笑着道：“大公子独自在此处多懒吗？我还以为，你会更喜欢在这种场合应酬应酬，为自己多累积人脉。”
钟钰轻笑一声，温和道：“没有这样的必要，若有利益当前，即便是不相熟的人，也会自然而然地走到一处。”
洛璃歌思索着这话，总觉得他是在暗示自己。“请坐。”
钟钰伸出手，示意她在对面落座，端起茶壶来为她倒茶。茶水氤氲着热气，伴着周遭鸟鸣草叶声响，使此处凉亭内显得安宁而清静。洛璃歌落座，端起茶盏来，轻轻吹着热气。她不自觉打量着钟钰俊秀温和眉眼，倒想起另一件事来。钟钰年过二十五，放在这一时代，应当早早便成婚了才是，可却从未听说侯府有要为他选妻的意思，甚至他的弟弟都已经有钟意女子，这一年在谈婚论嫁，钟钰却始终是孑然一身。她因无聊在随意思索着，钟钰却捕捉到她眸中一点好奇，笑着问道：“洛小姐在想什么？”
洛璃歌回神，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她不好直接问这样的问题，只道：“此前拜托大公子的事情，不知道进展如何？您此前没有做过这方面的行业，我就是有些好奇，您要怎么开始。”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
钟钰笑着道，“前段时日我四处走访，倒是确定了三处位置，或可建楼，都是颇好的地段，待最终定下来，我会请洛小姐前往确认。”
“至于其他……说句实话，现在最难办的，是人员。”
钟钰拨弄着茶盏，微微叹口气道：“这通常青楼内的姑娘，都是买来的，可我看洛小姐这样子，应当也不屑做这种事情，可若不走这路子，我们又寻不到人，毕竟没几个正经姑娘愿意做这样的营生。”
洛璃歌微微一笑：“大公子不必担忧，关于这一点，我有些想法。”
“哦？”
“如今虽是太平盛世，但处于水深火热的百姓并不少，更有不少难民。我建立此楼，也并非要姑娘们卖身，只是请先生教她们各种本事，在楼内安身。虽然冠着‘妓’的名头，名声是不好，可好歹是能活下去，我想应当还是有许多人会来的。”
钟钰沉吟着，微微颔首：“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既要做情报楼，又想要借此收留无家可归的姑娘们……那我这便派人出京，各处去找找，但也未必人人都愿意相信我们。到最后，肯来的大约也都是些走投无路的人。”
“无妨，做生意都是如此，先打出名号去，才愿意有人相信。”
洛璃歌道，“何况，这情报的累积原便是不容易的，也不急着在一开始便做大。”
这桩生意，毕竟是洛璃歌挑头，她才是正经的大东家。既然她如此说，钟钰便不再说什么。端茶饮一口，再抬眸间，他远远便望见夜冥玦向此处走来。轻咳一声，他识趣道：“洛小姐，那我便先回席了，您自便。”
“等等……！”
洛璃歌下意识伸出手挽留：“我还有一事，想要请大公子帮忙。”
“怕是不便。”
钟钰挤着眉梢，暗示洛璃歌，“洛小姐若不急，便改日再说吧。”
因他这暗示，洛璃歌终于注意到夜冥玦，顿时收声了。“告辞。”
钟钰拱拱手，步出凉亭。半路与夜冥玦错身时，俯身向他行过一礼，便大步远去。夜冥玦冷淡收回目光，望向亭中坐着的人。晃着扇子，他缓步走入亭中，撩衣落座。“我似乎来得不是时候？”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洛璃歌，眼眸里透出几分不悦：“看方才四小姐动作，你好像还没有和他聊够。”
“太子殿下好眼力。”
洛璃歌笑眼弯弯道，“确实是被打扰了。”
夜冥玦将眼一眯，凉飕飕道：“四小姐，你应当记住，自己是一个有婚约的人。”
“太子殿下看不惯吗？”
洛璃歌笑意不改，“此前我便与你说过，你尽早取消婚约，你我都舒适，否则来日婚后，我便要给你戴绿帽子呢。”
夜冥玦凉凉地“呵”一声：“原来四小姐那话，不是开玩笑。”
“当然不是，我从不说玩笑话。”
洛璃歌含笑端茶，“所以呢，你有什么事情吗？”
“怎么，无事我便不能坐在这里？”
“当然能。”
洛璃歌饮尽茶水，站起身来：“殿下您继在这里赏景，既然您没什么事，我就不打扰了。”
话音落下，她便毫不犹豫地向外走去。“洛、璃、歌。”
夜冥玦一字一句，咬着重音：“每次见面，你都偏要和我作对吗？”
“不是你先阴阳怪气的吗？”
洛璃歌回眸，“你先管好自己，我态度自然能好。”
夜冥玦气笑了：“前段时日在梅竹亭，你还知晓关心我，这才几日？”
“看你活蹦乱跳，应当是不需要我关心。”
洛璃歌道，“或者……你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诊脉。”
“不用。”
夜冥玦迅速拒绝。“哦。”
洛璃歌冷漠耸肩，毫不犹豫走下台阶。忽然，一道身影从不远处跳出来，动作敏捷，轻灵活波，正是凌昭。他看到亭中二人，微微愣住，脚步忽而慢下来。眸光迅速转动一瞬，他克制着视线，扬起笑容挥手：“姐姐，你在这里呀！我一直在找你呢！”
他轻快地跑上前来，一脸兴奋：“姐姐，你不知道，刚刚前面打起来了！特别精彩！”
“……谁打起来了？”
夜昭华的满月宴，谁敢这样不给面子。“是蓝语嫣和江霁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