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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稚简被他笑得晃了一下神。 平心而论,顾白衣长得确实好看,但也是叫人格外缺乏安全感的相貌。 看起来就是肩不能担手不能提的柔弱小白脸。 就算是跟女孩子站在一起,也是他那张脸更能叫人生出保护欲。 而且是男女通杀。 但此刻顾白衣眉尾轻扬,言语仍是温吞和缓,却格外笃定自信,便带出几分风流恣意。 一点也不像平时只躲在角落里阴沉不语的小可怜。 林稚简只觉得那张脸有点晃眼,也没注意到顾白衣到底说了什么,只知道应该是真的没什么事。 她胡乱地点点头,结结巴巴地应了:“哦、哦,没事就好。”
之后一路她都有些心不在焉,胡言乱语地尬聊了一阵,总算到了学校附近。 不过在距离学校三个路口的地方,顾白衣就下了车。 临近学校的时候,他又多出来一些记忆,知道原主在熟人之间名声不大好,便提前跟林稚简道别。 今天帮她的人情,带了这一程也算是还了。 当然他没有说得那么直白,只推说想去路对面的超市逛两圈。 林稚简心思单纯,毫不怀疑地相信了,还跟他挥手说过几天再见。 今年是赶巧十一撞上中秋,一连十天的假期才刚刚过了一半。 学校里大部分师生都选择了回家过节。 顾白衣按照记忆和本能回到宿舍的时候,其他人都不在。 六人间的宿舍坐落在拐角,两侧开窗,带了两面阳台,位置倒是很宽敞。 没人的时候反倒显得空旷。 顾白衣坐到自己的座位上,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 除了脸蛋,顾白衣生得最漂亮的就是那一双手。 周围许多人不敢明着夸赞他的脸,对于他的手却从不吝于溢美之词,什么美如白玉冰肌玉骨举世无双都是浅显的了。 顾白衣从小习武难免磕磕碰碰,手上出现伤口算是家常便饭,他自己不觉得有什么,其他人见了却时常呼天喊地地叹息,说他暴殄天物。 不用他开口,一堆伤药祛疤药都不要钱似的往他跟前堆。 每年的生日或者节日礼物当中,必有一大把不同牌子但都价格昂贵的护手产品。 有时候顾白衣都觉得这双手不该长在自己手腕上,而是应该供起来。 这双神仙一样的手只看手背便是青葱玉指,看着漂亮,却易碎。 但手掌之上却并不像看起来那样柔软细滑。 指腹关节处都覆盖着一层很明显的茧,都是这些年舞刀弄枪留下来的痕迹。 顾白衣原本的世界里到了现代,武学之风仍然盛行,全世界大大小小的比赛数不胜数,顾白衣自幼走的便是这条路。 两三岁就随师父上山,勤学苦练了十来年,从十五岁正式出道算起,便一次都没有输过。 在那个世界,顾白衣就是名闻天下也当之无愧的武道第一。 然而无敌到最后就意味着无聊。 况且顾白衣本来就没有什么太大的欲|望,比到二十二岁,大大小小能叫得出名号的奖项冠军全都拿过了,便生出了隐退之意。 正好这年顾白衣大学毕业,干脆就找了座风光秀丽的小城市,在一所小学里当起了美术老师。 结果这咸鱼老师当了才短短半年,顾白衣就这么眼睛一闭一睁地穿越了。 这双手确实是他原本的手。 捏着中性笔的手指微微一用力,便听咔嚓一声碎了一截,塑料碎末窸窸窣窣地往下落,在灯光下好像朦胧的一场雪。 力气也没变小。 确实是他原本的身体,周围也确实全是陌生的人和景。 塑料尖角刺进指腹,隐隐作痛。 顾白衣往后靠在椅背上,仰头望着天花板,放空许久,深深叹了一口气,终于是接受了现实—— 真的穿越了。 不是做梦。 但为何是身穿却还有原主的记忆…… 顾白衣想不出答案,索性暂时不想。 不论真相如何,也总得生活下去。就算日后原主又穿越回来,总不好叫他去街上做混吃等死的乞丐。 顾白衣苦中作乐地自我安慰了一番,终于是把这件事团一团暂且扔到了脑海深处。 原主今年今年也就二十一岁,跟他差不多大,刚升上大三一个多月。 大学毕业证还没拿到,就别想着找什么好工作了。 而且这个世界武术什么的早就没落了,别说有什么知名的比赛,练武的人都屈指可数。 顾白衣现在能做的,最多就是做点兼职打打工,好维持基本的生活需要。 于是顾白衣连“未来”二字也暂且先抛之脑后了。 至于沈玄默的事,他甚至都没有再想起来。 大量的脑力活动之后,顾白衣觉得自己更需要休息,抬头看到上面的床铺,眼皮都快要黏在一起了。 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然后下楼去洗澡。 将自己简单收拾了一通之后,他就爬上床,卷着被子几乎倒头就睡。 梦里是支离破碎的走马灯。 他看见师父躲在灶膛后面啃鸡腿,看见族姐躲在他房间里看漫画,看见对手畏惧地后退,看见车窗外苍茫广阔的湖面…… 他随着车厢一同入了水,汹涌浑浊的江水没过他的头顶。 他睁开眼睛,最终沉入不属于他的另一段记忆里—— “他”坐在窗明几净的会议室里,抬头看向“沈玄默”,不知是因为兴奋还是恐惧,微微颤抖着,签下了那份“恋爱合约”。 “他”住进了宽敞的大房子,出入有豪车接送,开始频繁出席各种上流宴会,“他”成了众星捧月的中心。 然而公司、书房始终将“他”拒之门外。 直到一个年幼的孩子到来,受到了沈家所有人的喜爱,周围人暗暗变了脸色,嘲讽“他”上不得台面,一辈子都不可能真正进入沈家大门。 “他”一怒之下将年幼的孩子推下楼梯。 孩子被送进急诊室,“他”被手铐拷走,跪坐在地上哭喊,却没有人回头再看他一眼。 …… 顾白衣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皎洁的月光自两面窗户倾泻而入,为那张如画的脸镀上一层银辉。 然而一向平和的面色却在月色照耀下晦明莫辨,甚至一度显出几分狰狞,震撼又茫然,最后却又渐渐化作一种生无可恋的了然。 他不仅仅是穿越了。 还穿成了一本耽美NP文里同名的炮灰工具人。 顾白衣在沉默中顿悟—— 难怪当初族姐非得拉着他反复吐槽那本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