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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雪和张嬷嬷等女眷被安排在大船的顶层,据九儿说,这是李瑾之特意吩咐的。
李瑾之和宋先生、陈医令等人则住了大船的第二层。 沈清扬和他的手下跟在后面的一艘船上。 梅雪每隔两三天会下去给李瑾之查看一下身体,但李瑾之和沈清扬都没来过女眷们住的顶层。 梅雪只听陈医令说沈清扬的伤恢复得还可以,但因为大腿和腹部上的伤口多,尚且会有一段时间使不上力。 只有萧彦,几乎每天都要跑上来找梅雪说话。 因为大家都不晕船,日子就还过得舒心。每当大船停下、顶层的平台上没有风的时候,梅雪就会抱了平安去外面晒太阳。 已是初夏,江上却还凉爽。 平安是个很好带的孩子,只要不饿,他就乖乖地躺在梅雪怀里睡觉,或者睁开眼睛安静地看着梅雪。 梅雪坐在圆椅中,垂眸含笑看着平安,伸手轻轻抚摸着他额头上柔软的胎发。 她对这个孩子充满了怜爱。 每当这个时候,平安就会朝着梅雪笑,他的皮肤格外的白,白中带着粉红,就像是一朵粉色的棉花云。 张嬷嬷坐在梅雪身边做针线,九儿和玉容边说笑边煮茶。 回到梅雪身边,玉容终于不再担惊受怕,而且九儿性子开朗,时常故意逗她开心,玉容渐渐地就没那么爱掉眼泪了。 不知何时,九儿和玉容的交谈变成了窃窃私语,两个人的头抵在一起,边说边小声地笑。 梅雪看着她们那十足的小女儿情态,也忍不住抿唇笑了。 前路注定艰险,眼下的安稳便更显得珍贵。 萧彦就在这个时候“噔噔蹬蹬”地踩着楼梯跑了上来。 九儿和玉容立刻闭嘴,可萧彦已经冲到了她们身边,扯了九儿的辫稍笑道: “小丫头,我刚才明明听到你们说到我,怎地忽然就停住了?说,你们是不是在说我的坏话?”九儿瞪眼,皱着眉头拍开萧彦的手说: “表公子真讨厌,总是动手动脚的,奴婢这就找大公子告状去。”
萧彦就笑,摇着美人扇哼了一声说: “你要是想告状,那也得等会儿再去,我表哥现在正和宋先生说话,且没有时间理会你呢!”
看着他们笑闹在一处,梅雪也忍不住翘了翘嘴角。 连平安,也努力歪着小脸朝萧彦那边看热闹。 李瑾之和宋志杰已经说了好一阵话,宋志杰给俩人面前的茶盏续了热茶,接着说: “关于严家的事情,离开成都前,我们几位就曾和王爷商议过,王爷的意思也是可以做。”
李瑾之含笑点了点头说: “严家这几年太膨胀了,居然敢把手伸到兵部里去,这可是犯了皇伯父的大忌。”
自先帝开始,凡进入内阁者,必先辞去在六部里的实职,这已经成了规矩。 没有哪个官是不贪的,但得有个度,起码在明面上是要避嫌的。 宋志杰就笑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 “严蕴才自己就是从兵部里走出去的,他在那里门生故旧甚多。 而且如今,他的姻亲铁兰翔掌了兵部的实权,他怎么舍得放了这天大的好处。”
李瑾之点头,扭脸看着外边的江面说: “皇伯父最好宽仁之名,早年又曾错待过严家,那么,有些事他确实是不方便做的。”
宋志杰笑着点头: “就是如此,我看沈大人大概也是这个想法。严家的事情,就当是公子进京送给陛下的见面礼吧!”
自始至终,两人都不曾提到梅雪一句。 可听到上面传来萧彦和丫头们的笑闹声,宋志杰就含笑垂下了眼睛。 船行了十几日,刚离开蜀地的第二天晚上,李瑾之忽然带着彭亮和高远上来找梅雪。 天已经黑了,张嬷嬷和玉容都在隔壁房间休息。 梅雪洗漱后解开头发在灯下写书稿,九儿打开门看到是李瑾之,行礼后便退了出去。 梅雪抬头,有些诧异地看着李瑾之。 他不应该这个时候来的,除非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疑惑的间隙里,梅雪就忘了起身,只怔怔地坐在灯下看着李瑾之。 是个少有的阴天的夜晚,江面一片漆黑,连外面的风声听起来都比往常猛烈了些。 灯下的女子一身素白的衣衫,乌发披散,给往日清冷一片的眉眼增添了几分柔和。 李瑾之微微笑着,缓缓走到梅雪对面坐了下来。 他依然不说话,只轻轻将笔从梅雪手里拿走放在笔架上,又将她已经写好的书稿整理起来。 梅雪就知道大概是要发生什么事情了,她垂眸想了想,也没有问李瑾之什么,只拿起桌上束发的丝带将长发拢在脑后绑成了一束。 外面有极轻微的响动,极小极小的声音,持续了一阵后就彻底安静了下来。 李瑾之起身,无声地给梅雪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梅雪站起身,她想去拿木架上的披风,李瑾之已经走过去替她拿了,然后很自然地给她披在身上。 梅雪退后一步,避开李瑾之的手,自己将披风的带子系好,然后抬头看着李瑾之问: “沈大人是不知情的,对吗?”
李瑾之无声地点了点头,算做是回答。 梅雪在心里叹了口气,默了默才低声说: “不知者无罪,无论背后的主使者是谁,但沈清扬是一心要将你安全送到京城的。 他在太平镇,想尽了办法也要把我带到成都给你治病。”
李瑾之还是含笑看着梅雪,轻声问: “梅姑娘这是在关心沈大人吗?”
梅雪心里忽然就有了微微的怒意,她冷了脸,淡淡地看着李瑾之说: “我不管大公子是怎么想的,但依照沈大人的性子,他若不知情,一定会拼死抵抗。 他是我的病人,身上还有伤,我不能看着他在这个时候丧命。”
夜风的声响愈发大了些,王府的官船足有三层高,但依然有些微的摇晃。 两个人就这样无声地对峙着,只是梅雪冷了脸,而李瑾之始终都在微微地笑着。 良久,他才轻轻地笑了一声说: “我和姑娘想的一样,也已经吩咐过,今晚定会让沈大人活着离开此地。”
说到这里,李瑾之突然毫无征兆地握住了梅雪的左手,温柔却又不容置疑地低声说: “没有时间了,你要听话,现在就跟我走。”
梅雪怔住,急忙想挣脱李瑾之的手。 可他就算是病弱,也终究是个成年的男子。 梅雪挣了几下没挣脱,反被他拉得更紧了些。 李瑾之的眉眼里都是笑意,牵着梅雪出了舱门,一闪身,迅速折进了隔壁的小间。 这个小小的舱室,居然有暗梯直通一层拐角处的甲板。 夜,漆黑无边,没有灯火,也没有除了夜风以外的任何声音。 高远已经等在小舟上,李瑾之跳了下去,然后转身朝梅雪伸开了双臂。 梅雪抿了抿唇,避开李瑾之的双手朝着他左边跳了下去。 可她还是落在了李瑾之的怀里,闻到了淡淡的朱墨香味,脸触到了他颈部微凉的肌肤。 高远将小舟撑得飞快,忽然有稀稀疏疏的雨滴落下,渐稠渐密。 风浪之中,江水混着雨水打在脸上和身上。 回眸处,高大的官船上并无丝毫异样,李瑾之住的那间房的窗口,甚至还站着一个消瘦的身影。 像极了李瑾之本人的身形。 小舟狭窄,舱底也就仅容得下一个人屈膝而坐。 李瑾之紧紧抱着梅雪将她护在怀里,他尽量将身体前倾,替她挡住头脸处扑面而来的风雨。 小舟并不稳,梅雪不敢挣扎,她安静地待在李瑾之怀里,直到高远将小舟撑到岸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