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高玥玥不时的抽噎声，却又倔强的不让自己哭出来，凌景信万语千言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他害怕她真的躲藏起来，让他再也见不到她，他知道她做得到，所以他才更加害怕。许久后，高玥玥再次开口，“你走吧，不要找我，我找你离婚的时候，希望你不要推脱，否则你一定会后悔。”

凌景信声音嘶哑，“好，我走。”

高玥玥推开他，转身盖上被子，蒙住头，不让自己再看她一眼，凌景信见状只能无奈的离开。走出房门，常若璇替他关上门，看着失魂落魄的男人，她又有些于心不忍，“我劝过她了，但是劝不动啊，你先回去吧，反正这事你也要好好想想，还是想办法打发了那对母子吧，和他们签个协议，别管给多少钱，也许哪天她想通了你们还能有未来，否则的话就真的说不准了。”

凌景信又何况不知道这些，“我已经把孩子接到家里来住了，他母亲亲自送来的。”

“啊？”

连常若璇都懵逼了，“你，你，怎么可以……”常若璇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对方毕竟只是一个孩子，孩子又何其无辜，何况那是他的亲生儿子，她挥了挥手，“算了，你就当我什么都没有说吧，你的选择也没错，你照顾好你的儿子，我照顾好高玥玥，你放心吧，她的未来你参与不了了。”

凌景信回望了一眼房门，双腿像灌了铅一般迈不开步子，他不想离开，但是这里没有他的容身之地。他离开家门后，麻木的走进了电梯，蹲在电梯里，后背靠着镜面，他觉得全身都瘫痪了，双腿没有力气，失去了高玥玥，就像失去了灵魂的躯体，如僵尸一般。凌景信出了电梯后，坐在车里，抬头看着楼上的灯光，他不舍得离开，这里是距离她最近的地方，这里有她的影子，这里甚至能听到她的呼吸，看到她哭泣的脸。久久的，他又下车，拿出一根烟吸了起来。高玥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迷迷糊糊的睡去，睡梦中做了一场又一场的噩梦，但是也不知道究竟梦见了什么，似乎是在被人追杀。常若璇早上起床后出去买早餐，她下楼这才发现凌景信正靠着车身蹲在那里，面前是一堆的烟头。她诧异道，“你一晚上没走，还是刚来？”

凌景信抬头看她，双眼布满了红血丝，眼下的乌青说明了一切，他答非所问，“她还好吗？”

“啊，还行，就是好像做噩梦了，我也不知道她梦见了什么，我去买早餐。”

“我去吧。”

凌景信自告奋勇，站起身后准备拉开车门的时候，双脚发麻站立不稳。常若璇赶紧扶住他，“你说你们两个人，搞的都这么痛苦，本来我想骂你一顿的，但是看到你那憔悴的样子又不忍心，本来我是想劝离的，结果你又这么痴情，你说说现在怎么办吧，如果你把孩子和孩子妈都远远的送走了，今生再无往来，也还有机会，可是现在你说怎么办？你把孩子都接到家里去了，那是你亲儿子，谁也没资格说不让你养你的儿子。”

她絮絮叨叨的说了一通，凌景信听进去的不多，她说的这些他都懂，他也知道目前是个无解的难题，但是这道题并非无解，假以时日还是可以解开的，可是眼下看着她伤心欲绝的样子，她再也不能陪在他身边跟他共同生活，他想想就心碎。如果万一她再遇到一个别的男人，爱上了别人，那么即便是将来解开了这道难题，也成了无解。未来有太多的不确定，只有将她留在他的身边，他才是放心的，可是他又想不到足以留下她的办法。“嗯。”

他应了声，“你上楼吧，我去买，等会我敲门你开门就行。”

“她还没有醒，我出来的时候她还睡着，但是她一晚上醒了好几次，哎。”

常若璇唉声叹气。凌景信去给她们买早餐，似乎这是目前他唯一能为她做的事情了。常若璇回到房间，看到高玥玥依然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懒得动弹，她看着两个人都那么痛苦，都那么无助，而她又帮不上忙，她又是连连叹息。在这件事情里，她也只剩叹息的份了，除此之外她什么都做不了。半个小时后，凌景信拎着早餐敲门，常若璇悄悄地说，“高玥玥还在睡觉，你也一起吃吧，吃了再走。”

凌景信失落地说，“我不吃了，她知道的话一定会生气的，我不惹她生气了，你不要让她知道我一夜没走，也不要让她知道早餐是我买的，她知道的话就不吃了。”

“你说你们这是何苦。”

常若璇都跟着纠结起来。凌景信又嘱咐了几句让她好好照顾高玥玥，有事情及时跟她联系一类的话就离开了。他在车子里坐了一会，直到看到宋丽娟从单元门里出来，他呆呆地望着她的身影，看着她穿着得体的裙子，外面套着薄薄的外套，手里拎着一个针织包包，像是出门买东西的样子。他的眼神被早晨的太阳淬了一抹柔和的光，他的生命有太多的痛苦，此刻有那么一丝丝的温柔，这栋楼里住着他牵挂的人，他爱的人。直到宋丽娟的身影消失，他这才开车离开，驶离楼栋，他又看到了路边的那个身影。宋丽娟步履稳健，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失去儿子的痛苦似乎早已离她远去，现在的她积极乐观，有丰富的老年活动充斥着她的生活，有干女儿的陪伴和照顾，她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凌景信的车子贴着黑色的车膜，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他就这样像蜗牛似的在她身边行驶，眼睛不住地看着她，直到后面有车子急促地按着喇叭，他又看了她几眼，这才加大油门，车子窜了出去。他透过后视镜看着宋丽娟的身影渐渐消失，他这才收回视线，目视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