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茄草,一种来自于丰饶之地的草药,根据那些学者记载,它还有着另一种更为熟知的名字,曼德拉草。可实际上这两种草药根本不是一种,曼德拉草是一种很常见的致幻草药,被当地的土著做麻醉药使用,如今也是下城区那泛滥的致幻剂的组成成分一。 洛伦佐香烟里卷的是风茄草,与常见的曼德拉草不同,这种草药是当地巫师们精心培育的“灵媒”,他们认为吸食这种草药会搭建起与未知的桥梁,是触碰神秘的媒介,通常他们用这个与死人沟通。 蒸汽的科技如此发达,鬼神之说早已被人遗忘,但还是有旧时代的遗民坚信着这些。 洛伦佐也是在一本古老的书籍上发现这功效,随后在伯劳的帮助下,他在一些走私商人的手里搞到了一些。最开始本着试一试的心态,但在这么久的探案下,洛伦佐发现这东西确实能起到一些作用。 看到的不只是简单的幻觉,它有一部分是真实的,而这真实的部分就是洛伦佐需要的。 灯光逐一熄灭,在黑暗里冰冷的空气变得潮湿,洛伦佐再次闻到了那海水味道,数不清的雨滴坠落在甲板之上,他又回到了那艘船上。 黑暗里尸体在缓缓蠕动,它在活过来,明明烟头的火光没有那么明亮,但黑暗里这一切就是如此的清晰,洛伦佐静静的注视着。 内脏开始收缩到最后胃与肠子只剩下小小的一段,骨骼开始扭曲变形,因为过去的生长撑起脆弱的皮肤,能清晰的看到其下暗红的血管。 嘶哑的声音从那干瘪的喉咙里发出,就好像惨死之前的哀鸣。 那是令人心生畏惧的一幕,可洛伦佐不在乎,他仿佛没有恐惧这个情绪一般。 香烟已燃过半。 风茄草将他与那诡秘的世界联系在了一起,这烟草燃烧的时间便是他在这死人的世界里所能停留的时间。 还不够,这还不够。 突然那股被人窥视的感觉涌上心头,如此的熟悉,就像在马车里时那样,那个一直在黑暗里窥视他的东西,洛伦佐猛的转头试图在黑暗里找到那个诡异的身影,但下一秒扭曲的身体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将他撞倒。 是沃尔,或者说是沃尔的尸体。 它把洛伦佐从椅子上撞倒,用力的把他压在身下,锋利的爪子死死的扼住他的头颅,肋骨就像捕食者的口器一般张开,带着干涸的血液将洛伦佐钳紧。 看着我! 似乎有声音响起,映入眼中的是那狰狞的面容,带着极大的痛苦,在这之上眼瞳里是漆黑的浑浊,可在这之中有微弱的绿光亮起。 身体传来剧烈的痛苦,可洛伦佐不在意,他直视着那眼瞳,在一片漆黑里的倒映里他终于看到了那部分的真实。 那是幽绿之光里升起的灯塔。 …… 香烟终于燃尽,光明重回世界。 洛伦佐就好像从冬眠里苏醒,动作僵硬眼神里带着茫然。松开手烟蒂掉了下去,他坐在椅子上发愣了好久才缓过来。 这就是吸食后的副作用,每次结束洛伦佐都短暂的像个弱智。 一切如梦如幻,沃尔的尸体没有活过来,依旧静静的躺在自己的身前,自己也没有被撞倒,好好的坐在原地,就好像刚才那么真实的一切都是幻觉,明明那痛苦是如此的真切。 是幻觉,但也有真实, 就比如他最后看到的那一幕,灯塔。 洛伦佐不能确定灯塔在这起案件里有着什么样的角色,但至少现在他有了一个大概的思路。 诡异的躯体与灯塔。 缓缓的站起身,那僵硬的感觉还在,这让他感觉很不舒服,可能这也是风茄草的副作用之一,最开始这种弱智状态很短暂,但随着使用的频繁,时间越来越长了。 或许自己过几天可以找一下那个可怜的布斯卡洛主任做一下身体检查,好歹也是个主任应该能省不少事的,对吧。 做完这一切,时候离开了,可就在这时子弹的上膛声响起。 “举起手来!”
伊芙举起手中的手枪,将枪口对准洛伦佐。 从小到大伊芙的直觉就很敏锐,这一次也不例外,在那水雾之中她就觉得有人从自己身边走过,忍不住心中的诡异,她终于在这里抓住了这个偷偷摸摸的人。 “警探发生了什么?”
转过身,洛伦佐的表情堪称完美,慌乱里带着一丝镇定,就好像一个被警察误会的良民。 旧敦灵三教九流,作为一个混迹其中的大侦探,洛伦佐什么都得会一点。 “你在做什么?”
伊芙是个新人,这还是她第一次用枪对准一个人,看着洛伦佐的神色,她一时间还真感觉自己误会了他。 “这是我的侄子,他今早被人谋杀了,我实在忍不悲伤……” 洛伦佐说着掩起面来。 伊芙靠近了几步,她依旧没有放松警惕。 “你的侄子……是个维京人?”
尸体的容貌已经难以辨认,可那维京人最爱的大辫子还挂在尸体的头上。 洛伦佐的哭声一滞,紧接着伊芙看到了铁柜上的铭牌,是她负责的那个案子。 最后一点同情也没了,伊芙冷冷的说道。 “先生你可能需要跟我走一趟了。”
一时间场面很尴尬。 洛伦佐曾经偷偷潜入过皇家艺术学院,为了让自己能随时进入角色来欺骗他人,他曾在其中的表演系学习了一年多,最开始所有人以为他是个路过的游客,紧接着是旁听生、学生,到最后就连教授都认识了这个叫做洛伦佐的优秀学子,还邀请他去皇家歌剧院表演。 可就这么个优秀的学子在一年后突然消失不见,教授翻遍了名单也没有发现这个叫做洛伦佐·霍尔默斯的人,他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大家都记得那个才华横溢的年轻人,但各种出勤名单乃至学籍上都没有他的名字,就好像一个幽灵一般。 但表演的再好,欺诈的再严谨,在直接的证据上洛伦佐都骗不了人,他尴尬的笑了笑。 伊芙表面表面上很严肃,但心里已经乐开了花,果然这个案子有蹊跷,不然这个人为什么要偷偷潜入查这具不值一提的尸体。 “转过身去!”
举着枪威胁着洛伦佐,他很配合就这么慢悠悠的转过了身,伊芙放下了枪,拿出了手铐,但就在一瞬洛伦佐动了起来。 宽大、没至膝盖的黑色风衣用力的甩了起来,它直接占据了伊芙大半的视野,她一只手握着枪,一只手拿着刚取出的手铐,年轻的警探很显然慌了神,扣动了扳机,但纤细的单手还是难以驾驭那后坐力,子弹打歪了。 黑色的风衣上被打了一个大洞出来,紧接着黑洞洞的枪口从风衣之下伸出。 “警探,不要乱动。”
洛伦佐举着温彻斯特,手扶在下部的铁质杠杆上,上膛。 局势在瞬间逆转,伊芙只能愣愣的看着这一切。 显然眼前的这些对于这个新人来说冲击有些大,一个萌新的第一个案子就涉及到一个在旧敦灵混迹已久的恶劣侦探,就好像把一个绵羊与饿狼关在了一起。 “这里是停尸间,本就没多少人来,就算我把你杀了也不会有人知道是我杀的,你明白吗?”
伊芙很配合的点了点头,自己即使开枪也没有洛伦佐快,更不要说比起杀伤性上,很显然洛伦佐的枪更具威胁性。 不过很快伊芙意识到一件事。 “是你杀了他?”
虽然没见过做工这么精致的霰弹枪,但它本质上不还是把霰弹枪吗?与杀死沃尔的枪伤一致,结合这个神秘人潜入停尸间的可疑性,伊芙敢确定就是眼前这个男人杀死了沃尔。 早知道就不自己一个人过来了,应该叫上普雷斯的,虽然在这局势下即使普雷斯在又能做到什么。 “别诬蔑人啊警探,我可是英尔维格的合法公民。”
洛伦佐说的是实话,不过他的身份是伯劳给他办的,在这方面伯劳还是很靠谱的,只要给钱够什么身份他都能给你造出来,请注意不是伪造,而是官方正式认可的身份。 洛伦佐嘴上说着烂话,脑海里的思绪却在疯狂运作,他在想下一步该怎么做。 同样的,伊芙也在思考该怎么办,她可不想自己的第一个案子就成为自己的最后一个案子了。 可就在这时半透明的黄色液体流过了洛伦佐的脚下,带着异味从停尸间的门外流淌来 “警探你觉得这是什么?”
低着头洛伦佐突然说道。 “我觉得可能是油。”
“我想……你应该没猜错。”
随着洛伦佐的话语落下,汹涌的大火从停尸间的门口涌来,仿佛来自地狱的炎魔,瞬间的怒焰点燃了四周的一切,停尸间那冰冷的温度都随之上升,变得燥热。 这是一处绝地,只有这道大门通往离开的路,可现在它被大火封死了,而且这火势还在不断的加剧。 “怎么回事……” 在最后一刻洛伦佐拉开了伊芙,不然靠着大门的伊芙会在瞬间被大火吞没。 “是线索。”
男人的声音带着几分病态的兴奋。 伊芙看向一边,火光映亮了洛伦佐的脸,在他的眼瞳里燃着更大的火。 果然沃尔的死引起了那些人的注意,他们不希望沃尔尸体里的秘密被人发现,因此来此纵火。 “警探如果不想死的话就过来帮忙。”
洛伦佐说着踹翻了那些藏着尸体的铁柜,它们是一个个堆叠在一起的,可以被拆开。 “你在做什么?”
伊芙有些看不明白这个人的操作了,明明大火已经烧到眼前了……他还在和这群死人较劲。 “活命……你总不会想和这些尸体一起火化在这里吧?”
“你一堆我一堆大家从此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