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伊芙才感到自己的无力,在那真正的威胁面前她什么也做不到,那祥和却狰狞的面容近在眼前,仿佛突破梦魇的鬼魂。 身旁的塞琉拉动了伊芙试图将她拖走,但在那速度下她们还是太慢了。 一切发生在电闪雷鸣之间。 锋利的大剑破开烟尘与火海,洛伦佐做不到阻止劳伦斯教长,但只要拖延几秒就好,就像怀着一个可笑的希望,似乎只要拖延那么几秒伊芙就能活下来,就会有什么希望发生。 于是他掷出了手中大剑。 可一切还是没有改变,那大剑根本没有命中劳伦斯教长,仅仅的插在了他一旁的地面上,不过可能唯一不同的是,在最后一刻伊芙用力的把塞琉推开,瘦弱的女孩很轻,就像一片羽毛般倒向了另一边,紧接着那锋利的断剑架在了伊芙的脖子上。 一切终止,劳伦斯教长挟持着伊芙,微笑的看着洛伦佐。 他赢了,赢的很彻底。 整个局势都随着他挟持伊芙为终止。 “永远不要让别人清楚你的目的,孩子。”
似乎是教导,又似乎是嘲讽。 洛伦佐深呼吸,随后那铁骑站在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 “所以呢,你已经无路可逃了。”
黑暗里的士兵们走出,这一次与之前移动瞄准不同,劳伦斯教长就站在那里,铝热步枪死死的盯住了他,更深的黑暗里机械转动的声响,不知何时起妖魔的哀嚎已经停止,净除机关已经全面控制了这里。 “可我手上有人质。”
“你那个人质并不值钱,况且她难道不是你的目标吗?”
“唉……孩子你还是没有学会我的教导啊。”
劳伦斯教长微笑,说着只有洛伦佐懂的话语。 铁甲上升腾的焰火微微凝滞,洛伦佐再一次的被耍了,或者说被劳伦斯教长的计谋误导。 劳伦斯教长也是个欺诈者,在他吐露真相前,你永远不会知道他的目的,洛伦佐思绪飞传。 他的目的真的是伊芙吗? 如果是伊芙的话,那他现在的话语是在误导自己吗?令自己放松警惕。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说他的目的真的是伊芙,那么伊芙有什么令他企图的动机呢? 在洛伦佐看来伊芙就是个年轻气盛的熊孩子,如果说她有什么特殊之处……身体里诡异的秘血与身为亚瑟的父亲。 洛伦佐觉得自己似乎抓住了什么,圣临之夜的混乱,盗取《启示录》,研制劣质的秘血,以及现在身怀秘血的伊芙。 是啊,秘血技术只有教团拥有,那么伊芙的秘血又是从何而来,或者说……作为净除机关的负责人亚瑟,他们是否也研制过秘血? 整个事态变得越发混乱,但也让洛伦佐相信了起来。 “不,你不会的,她就是你的目标,你不会杀了她的。”
洛伦佐冷漠的回答着。 以伊芙与亚瑟的关系,净除机关绝对不是他们自己说的那样对秘血一无所知,他们或许从另一种途径找到了研制秘血的方式,毕竟这里是诞生过蒸汽机的地方,世界科研的顶点。 “哦?”
听着那自信的声音,劳伦斯教长有些意外。 “尚达俸的权能并不无所不能,你无法预料到更远的未来,而且你也支撑不了时刻开启预知对吧。”
洛伦佐冷静的分析着,越是强大的权能对身体的负担越大,就像米迦勒一样,那燃烧的极致是连同自己一同毁灭。 “你总会有那么一个无法看到未来的瞬间……” “那又如何,只要我轻轻动手她就死了。”
劳伦斯教长的断剑稳稳的顶在再伊芙的脖子上。 整个净除机关已经将这里重重包围,在这六年里劳伦斯教长也在暗中对于净除机关的力量有了些许的了解,他或许能杀死在场的所有人,可在中庭之蛇那强大的运输能力下,会有持续不断的钢铁造物追击着他,直到用那钢铁的洪流将他淹没。 该撤退了,他确实看不到更远的未来,如果他能看到就不会这么直接遭遇洛伦佐了。 “你最好放开她。”
有声音在另一边响起,黑暗中亚瑟缓缓走出,身上染着血,看起来狼狈极了。 “菲尼克斯公爵?”
劳伦斯教长的声音高了几度,挑衅的看着他。 “我记得这位是你的女儿吧。”
真是见鬼的局面,亚瑟什么也没有说,黑暗里士兵们向前靠近,各式武器死死的盯住了劳伦斯教长,哪怕他有着预知的能力,也躲不过如此密集的弹幕,毕竟有些必死的未来是无法躲避。 “你想要什么?”
亚瑟冷冷的问道。 “离开,你觉得如何,让我离开,我放过你的女儿。”
沉默,只有沉默。 亚瑟死死的盯着劳伦斯教长,随后有声音响起。 “他是猎魔教团的教长,如果不出意外,就是他制作了那劣质的秘血。”
燃烧的铁骑下洛伦佐缓缓说道,没有任何保留,他直接点明了劳伦斯教长的身份。 “亚瑟,他必须死。”
声音很平静,就像平静的海面,谁也看不清其下游荡的怪物。 “也就说你现在是加入了净除机关吗?”
听到洛伦佐的声音,劳伦斯教长有些意外的问道。 “猎魔教团都已经解散了,我找个新工作没什么问题吧。”
洛伦佐说道。 有冰冷的笑声响起。 伊芙安静的看着这一切,此刻她的命运就被握在这几个人的手中,这是种奇怪的感觉,倒不是怕死畏惧什么的,而是你所有的一切现在寄托在这个几个人的身上,完全由他们决定。 自己的父亲,复仇的侦探,诡异的教长。 有那么一瞬间这就像一场拍卖,三个人轮番出价,而自己的就是商品。 “现在展现你价值的时候到了,女孩。”
劳伦斯教长那微笑的神情逐渐冷了下去,就连那涌动的火海也跟着平静了起来。 伊芙对于他们的价值将决定今夜的走向,是放任劳伦斯教长离开,还是枪火齐鸣,将他们一同杀死。 伊芙突然感到了些许的不安,可并不是源于眼前的断剑,而是在自己前方,那遥相对望的二人。 “亚瑟,我希望你能做出正确的确定……虽然那决定很艰难。”
声音再次响起,亚瑟看向了那燃烧铁骑,那嶙峋的甲胄上泛着冰冷的光,就像一具钢铁的雕塑。 他凝视着那断剑后的女孩,说实在虽然接触不久,但伊芙这个人还是挺有意思的,有时候甚至能跟上洛伦佐那神经质的节拍,两人就像精神病院里的病友一样载歌载舞。 可本质上他们是不同的人,洛伦佐是那圣临之夜里苟活下来的亡魂,他还有太多事需要做了,为了这些他不介意变成一把武器,就像他眼前这位老师教导的那样。 他也该变回去了,只有绝对冰冷的理智,才能在绝望的洪潮里挺立。 就像把女孩的样子记在心里一样,最后洛伦佐的那温润的眼神逐渐凝固成了冰海。 那是大家都听不懂的话,可在久远的沉默后,亚瑟知晓了。 “你……你在说什么!”
亚瑟朝着洛伦佐怒吼,或许别人无法理解,可他能懂,因为他们是同样的人。 “很艰难,但……两害取其。”
那冰冷的铁骑如此说道,就像毫无人性的机器一样。 “可她不是你朋友吗?你真他妈是个无情的王八蛋,我就该一枪崩了你。”
亚瑟怒骂着洛伦佐。 “所以这个决定才很艰难啊,亚瑟。”
扭曲的面甲缓缓的朝向亚瑟,那坚固甲胄之下的眼神充满悲伤,可没有人能看到。 有些时候命运就是这样,你拼尽全力去博取了,可它给予你的回报却并不是那么美好。 最后洛伦佐也变成了无聊的大人。 那甲胄下的声音再次响起,似乎有些疲惫,也有些悠远,就像老人的叹息一般。 “亚瑟,现在我们已经站在了铁轨旁了,决定命运的操纵杆就在我们手中。”
“妖魔……必须得到根除。”
那身影僵在了原地,就好像石化了一样。 就像最初在破碎穹顶内的交谈一样,只不过此刻铁轨上躺着的不再是棋子,不是伯劳也不是红隼,这一次躺在铁轨上的是他的女儿,而妖魔的列车轰鸣而至。 本质上我们都是绝对冷血的怪物,也只有我们能为这一切做出最为理智的判断。 绝对不可能放过劳伦斯教长,绝无可能。 黑暗里所有的武器都已经就绪,甚至说那神秘的兰斯洛特都已经抵达,只是这还不是他们该出场的时候,说到底决定这一切的人是亚瑟。 只要他一声令下钢铁洪流就会将劳伦斯教长彻底碾碎,毕竟猎魔人再怎么强大他也是仅仅是篡夺了妖魔之力的人类,他们会老也会死。 又或者他就这样屈服了,不在理性,放任劳伦斯教长的离开,这个怀着巨大秘密的男人就此消失于视野之中。 这真是一个艰难的决定,一面是自己的女儿,一面是自己一直所坚守的东西。 女孩则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她只是看着那对话的两人,一个人剥离了自己情感如同钢铁般冰冷,而另一头雄狮似乎终于迎来了他的迟暮,他看着这一切,不知所措。 只有劳伦斯教长似乎理解了这一切,嘲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