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博德轻轻地转动着手腕,寂静里机械的咬合声是如此地清晰,他拧开了房门,露出黑暗的一角。 什么也没有发生。 海博德本以为在自己拧开门的那一刻便是大战的开启,但没想到什么也没有发生,他没有因此放松警惕,反而是更加紧张了起来。 如果艾琳的反击不是在这里,又会是在哪里呢? 海博德悄无声息地走进了房间之中,没有开灯,一切都显得无比昏暗,他只能看到一个又一个阴沉的剪影,勾勒出一个温暖的房间。 他本想继续前进,但就像察觉到了什么,海博德向另一侧靠去,躲进了阴影之中。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声音微弱压抑,但还是被海博德敏锐地捕捉到了。 有人沿着打开的房门走了进来,他们衣着漆黑,脸上套着纯黑的面具,根本看不清容貌。 空气里飘荡着浓重的血腥味,在上升的楼梯间,尾随的保安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他的喉咙被凶狠地切开,地面上有着一个又一个鲜血的脚印。 海博德屏住了呼吸。 果然,洛伦佐说的没错。 海博德开始信任那个不着调的侦探了,虽然他看起来很不靠谱,但在办事上真的很专业。 艾琳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她被多方势力关照着,洛伦佐猜测这样的女人能活这么久,一定有着她自己的阴谋诡计,她会在原地编织好一个又一个的陷阱,等着那些不怀好意的人们。 这也是为什么不是洛伦佐亲自出马的原因,海博德就是洛伦佐的棒子,用力地把那些藏在草丛里的毒蛇惊扰出来,到时候再由洛伦佐这个真正的猎人解决一切。 海博德还记得洛伦佐用那奇怪的腔调所说的话。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杀手们看起来很急迫,两人分散开搜查房间,两个人直接朝着卧室前进,一切都在并行前进,寂静的空间里声音杂乱了起来。 卧室内,床铺上有着一个模糊的人形,杀手们没有犹豫,锋利的短刀直接刺入了被褥之中,为了彻底杀死目标,他们反复刺穿了几遍。 可没有血流出。 掀开被子,里面是一堆被扎破的枕头,纯白的填充物飞舞着。 艾琳呢? 杀手们眼神交换了一下信息,仔细地排查着房间,而在床铺的对面,一具半掩着的衣柜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一名杀手用枪口指着衣柜,另一名杀手则悄然靠近。 黑暗的缝隙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窥视着自己,他拉开了衣柜,枪声响起。 随着衣柜的拉开,预设好的机关被触发,绳索拉动了扳机,衣柜上方的手枪在此刻开火,子弹从最上方斜射下来,杀手来不及撤退直接被子弹命中。 黑暗遮掩了这些,同时枪声的迸发令衣柜里的女人恐惧地呜咽了起来,声音吸引着杀手们,混乱的枪声响起,子弹反复地贯穿着衣柜,直到鲜血止不住地从其中涌出。 女人死了,她的身体失去了力量的支撑,破碎的尸骸从衣柜里倒了出来,躺入了血泊之中。 房间没有开灯,他们一时间也没法确认女人的身份,但在杀手们看来这就是艾琳了。 她故意在床上设好伪装来欺骗杀手,自己则藏在衣柜里等待着反击,但她还是太贸然了,如果她不开枪的话,杀手们是不准备杀了她的,毕竟她的脑子里还有很多有价值的秘密。 任务结束了,接下来只要确认尸体的身份就好了。 压抑的呼吸顺畅了起来,杀手喘着粗气,中弹的杀手也发出了阵阵痛苦的呻吟。 杀手伸出手准备拉起这个倒下的同僚,可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有些不对劲。 他看着那具死去的女尸,他还记得那些人对于艾琳的评价,而现在这个诡诈的女人就这么死了,这么轻易地死了。 不对,其他人呢? 杀手猛地转身看向排查房间的其他人,可他看到的只是一个雄壮的身影,冰冷的枪口正对着自己的头颅。 人在紧张充满压力时,会对于眼前的事物集中所有的注意力,这样很好,会敏锐地观察到目标的任何异常,可这也很不好,过于地集中反而会让他们忽视其他的事情。 就比如现在。 在那枪声响起之际海博德便开始了自己的行动,他从阴影里杀出,一拳凶狠地打在了杀手的咽喉上,整个头颅都随着海博德的重拳诡异地歪扭了下去,倒下的声音也被枪声完美地掩盖了过去,紧接着便是下一位……海博德手中的这一位。 海博德松开了另一只手,在他这宽广的胸襟下,那名杀手被直接勒死了过去,身体就像被抽掉了脊柱,瘫软地倒在了地上。 “把枪放下。”
海博德的枪口指着那名站立的杀手,杀手没有说话,而是用行动做出了答案。 杀手缓缓地将手枪放在了地上,下一刻枪声响起。 海博德观察到了杀手的所有行动,总共有四名杀手潜进了室内,两名排查房间,两名刺杀艾琳。 被机关射伤的那名杀手惊恐地看着海博德,他的手按在枪上,却怎么也不敢抬起,而那个被海博德命令放下手枪的杀手,他正与那个女尸一起倒在了血泊之中。 “我只需要一个活口……或者说半个。”
海博德直接朝着受伤的杀手走去,这次行动很成功,也很失败,他抓到一个活口,但自己的主要目标,艾琳似乎是死了。 他把受伤的杀手一把拖了起来,可就在这时更为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战斗的直觉警告着海博德,他一把举起这名受伤的杀手,如盾牌般挡在了自己的身前,紧接着混乱的枪声响起,数不清的子弹射入了杀手的身体里,有的甚至贯穿了他的躯体,将海博德擦伤。 丢掉尸体,海博德闪入一旁的掩体,同时不忘朝着门口还击。 杀手不止有这些,是海博德大意了,但这也不影响什么,他已经完成了任务。 艾琳就是蝉,海博德就是螳螂,而洛伦佐便是守在最后方的黄雀,海博德已经掀起了足够的混乱,所有藏在幕后的敌人们都在这一刻显现了出来。 他一脚踹碎了窗户,这是个糟糕的高度,但对于海博德而言还不是障碍。 洛伦佐需要一个能打的螳螂,这只螳螂要足够的警惕与强大,同时还要激起这么多敌人的同时想办法全身而退。 海博德直接从窗户上跃下,坠落的同时一把抓住了墙壁上的凸起,灵敏的就像只猿猴。 杀手们冲进了房间内,他们正准备追击海博德,可在这时房门被打开了……另一个房门。 B521的房门被推开,洛伦佐大大方方地走在走廊之中,他手上还提着一个水杯。 守卫在门外的杀手注意到了洛伦佐的到来,可他们还不等开枪,洛伦佐便凶猛地掷出了水杯,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脸上。 枪声乍起,但却打歪了,洛伦佐的身影急速,瞬间靠近了他紧接着一拳终结了眼前这个敌人。 重拳砸在了杀手的脸上,能听到细微的声响,似乎是骨骼破裂的声音,他一把抓起即将瘫倒的身体,用手抓住了杀手的手,控制着他的手臂朝着另一名杀手开火。 交错的枪声响起,这种近距离下两人都没有躲避的空间,但洛伦佐的身前正架着一个昏死过去的杀手。 子弹擦肩而过,把洛伦佐身前的杀手射杀,而洛伦佐的开火也同样杀死了眼前的敌人。 一切发生的是如此之快,当室内的杀手反应过来时,洛伦佐已经站在了门前,他低身下,捡起了海博德之前留在B524房门前的快递盒。 里面还有武器,为洛伦佐准备的武器,当海博德把所有人都惊扰出来时,便由洛伦佐收尾,结束这一切。 “真有趣,看起来不止我们一人在找艾琳。”
随着手臂的甩动,金属一节节的弹出,折刀之上泛着寒芒,倒映着黑暗里那一张张惊恐的面容。 艾琳不会坐以待毙,她必然会留下陷阱来对抗这些追逐者,洛伦佐的本意是用海博德来试探出这些陷阱,再由自己动手,可没想到会引来另一群人。 沉默只维持了数秒,杂乱的枪声再次响起,弹头贯穿了家具与房门,朝着洛伦佐而至,可些东西对于猎魔人而言真的算不上什么威胁。 洛伦佐动了起来,他的速度惊人,杀手们看不清他的身影,只能看到一抹不断逼近的刀光,子弹被轻易地劈开粉碎,迸发出阵阵的火花。 来了。 血肉之躯是如此地脆弱,折刀轻而易举地将杀手肢解,鲜血与碎肉加剧了恐惧的侵扰,昏暗里死神已来到了他们的眼前。 “我只需要一个活口,或者说半个。”
折刀横砍,有杀手试着抵抗,可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他们的手臂、腰肢、脖颈……这一切是如此地脆弱,就像疯狂的屠宰厂一般,被锐利的刀光切割的支离破碎。 仅存的杀手目光呆滞,他怎么也想不到人类还有着这样的力量,鲜血均匀地涂满了整个房间,空气温热,带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洛伦佐!”
伊芙的喊声响起,洛伦佐回过头只见在门口还有着一个杀手,他似乎是留守在楼下的,听到异动才跑了上来,而此刻枪口正对准了洛伦佐。 可他没能扣动扳机。 伊芙从另一旁冲出,速度飞快,释放野性后她的体质惊人,杀手没有太在意这个面露凶恶的女孩,她看起来除去那怒气冲冲的神色外毫无威胁性,可下一刻伊芙跃了起来。 某种意义上来讲,伊芙才是最完美的游骑兵,她高高地跃起,杀手想将枪口转向她,可为时已晚,一记膝撞凶狠地砸在了他的脸上,这还不是结束,撞击的同时伊芙一把抓住了杀后的衣领,整个借着冲劲从他的身上翻了过去。 落地,抓紧衣领,用力,将杀手硬生生地摔了过来。 剧痛与晕厥。 在净除机关实习的时间并不长,但伊芙从那些家伙的手中确实学到了很多东西,伊芙迅速地转身,以一记砸脸的肘击结束了这一切。 她慢悠悠地走了进来,呼吸都不带喘的,身后是倒下的杀手,他的脸血肉模糊,不知生死。 “她这是死了吗?”
伊芙站在血泊之中,在满地的碎尸之间看到了那个已经死去的女人。 洛伦佐一时间没有回答伊芙的问话,他眼神怪怪的,好在这昏暗里伊芙看不清他的样子。 他还记得第一次和伊芙解决妖魔时,伊芙的样子,她就像一只被吓慌的羔羊,一边乱叫一边乱跑。 谁也不清楚这些日子她经历了些什么,下手变得凶狠凌冽,而这一地的碎尸与血泊也难以干扰她的判断。 啊这…… 该说不愧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吗? 洛伦佐调整了一下心态,那个生涩的女警远去了,现在他眼前的是旧敦灵砍王。 “应该是吧……你看着那个家伙。”
洛伦佐朝着女人的尸体靠近,伊芙则接过了他递来的折刀,锋利的刀头顶在了唯一一个幸存杀手的脖子上。 “你最好快点,洛伦佐,我们要隐蔽些。”
伊芙说着,她自己也有些不相信这句话,房间里就像刚刚杀了一头猪,出血量大的惊人,不过以她对洛伦佐的了解来看,他多半是准备干掉所有知情者。 想到这里伊芙一脸惋惜地看着自己刀下的这半个活口。 “不……这不是艾琳。”
洛伦佐蹲在女人的尸体旁,神情严肃道。 “你又没见过她。”
“我知道,可她是被绑着的,蒙住了眼睛,而且这里安置的机关……当有人打开柜子时便会遭到枪击。”
洛伦佐已经能想象到那个画面了,杀手们在扑空后,搜查房间时会找到这里,这个柜子里的女人将吸引他们全部的注意力,而在这时……这时便是艾琳行动的开始。 海博德是洛伦佐的螳螂,这个女人便是艾琳的螳螂,艾琳她自己既是被狩猎的蝉,也是守在最后的黄雀,她利用自己造就了这个陷阱。 “所以她一开始就预料到会有人来杀她,对吗?甚至说我们这次行动,也是她故意透露出了行踪?”
洛伦佐微笑,事情有趣了起来。 那么你现在要做什么呢? 更多的脚步声在四周响起,他们朝着B524而来,而在它的隔壁,不知何时,B523的房门已经被推开了,室内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