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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周琳口中得知,周严培生前说过不久后会得到一笔相当可观的钱,不确定是真还是假。他只是一个以开摩托载客的司机,平时也是吊儿郎当不求上进,如果真的如他所说,不久后会得到一笔钱,那钱的来源会是什么?这个消息他只跟周琳提及过,即使再憎恨周严培,但周琳不可能蠢到要立马铲除他,怎么也会过段时间再动手,好去验证是否存在那笔钱。芊芊不相信有人会在白捡的便宜面前会主动不要。 但如果这只是周琳出于某种目的胡乱编造的一套说辞,那她背后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杨帆,芊芊立马反应过来。如果是为了让刑警误认为周严培是因为那笔神秘巨款而招来杀身之祸,那样就能很好地将案件调查方向转移开来,从而变相帮助了杨帆。所以芊芊并没有将这个事放在心上。 “我知道有个外国著名的画家最近有在我们这开画展,不知你有没有兴趣一起去看。”芊芊手机突然响起信息提示声,这是胡子奕给她发的。
“可以啊。”芊芊在回复中还特意加了个表情。
“那你什么时间比较方便?”胡子奕秒回了信息。
芊芊端着手机思考着,而坐在驾驶位的龙爷看着她回复信息嘴角含春的样子,不由得轻蔑地做了个表情,是嫉妒。 “怎么?那小子的信息?”龙爷说。
芊芊看了他一眼没有回话。 “芊芊,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对我的。”龙爷说出这话也不怕周琳听到泛恶心,或者是他把后座位的周琳给忘了。
“你说什么呢!”芊芊看着他说。
“好吧,你现在都没空里我们了,谈恋爱了不起啊!”龙爷开玩笑地说。
芊芊还是没有理会,她在聊天框里输入了“要不今天下班后?”“没问题,到时我去接你。”
芊芊很快收到胡子奕的回复。
2 芊芊和胡子奕来到了展厅。她与谷梵一样第一眼是被那幅《红发少女》吸引住了,她仔细地站在画前一动不动。 “这个画家的作品画工真的非常厉害,比我之前去看过的都要好,真的非常明显。”胡子奕其实之前对艺术之类的不感兴趣,之所以这么说纯碎是为了与芊芊能有话题,他之前并没有去过什么画展,也对所谓画工根本一窍不通。他话一说完就立马后悔了,他怕芊芊会进一步跟他就美术方面的话题聊下去。
“嗯,我也觉得画家的画工……画工?”芊芊的语气瞬间变得高亢:“为什么我之前没有想到呢?没错,画工不一样。”
胡子奕不知道芊芊在说些什么,他微笑着问芊芊:“你怎么了?”
“哦,没事,我刚刚发现了个问题,关于目前跟进的案件的,谢谢你,谢谢你提醒了我。”
胡子奕还是不知道芊芊所指何事,但他也庆幸她没有聊他害怕的话题,他看着她不停地将手机打开后关闭,猜想她肯定是急切想回警局去核实新发现,但她非常的有礼貌,怕自己的临时离场影响了他的好意。 刚好此时,胡子奕的电话震动,他接听了,是房地产的推销电话,但他假装地说: “芊芊,非常抱歉,医院临时要我回去一趟,不能陪你了,实在抱歉,要不我先送你回去?”
他看到芊芊听完自己的说辞后,脸上立马洋溢出开心的表情。 “是吗?那……你有事,你先去忙,你不用送我,我也要回趟警局,我自己打车就可以了,你快回医院吧。”
“我送你回警局吧,那边也不是非常急。”
“你确定?”
“嗯嗯!”
胡子奕稍稍俏皮地撅起嘴,微笑地回应道。
“那……只能麻烦你啦!”芊芊也同样俏皮地回答。
“走吧!”她们差不多走到门口时,芊芊突然看到左手边的画墙边上有自己喜爱吃的维C糖。 “等等。”
迅速走到糖果盘前,将表面的三颗维C糖拿走了,兴奋地像个孩子。
就在此时,一只男人的右手在糖果盘里翻动了几下,彩色的糖果衣互相摩擦发出轻轻的沙沙声,这声音会让人联想到某个初夏的午后,平躺在铺好在草地上的垫子上,闭起双眼,仔细聆听微风撩动树叶的时候,也是类似的声音。在中间靠近盘底处抽出了仅剩的最后一颗维C糖,随后便是男人粗砺的呼吸声和“咳、咳、咳”令人头皮发麻的嚼碎声,声音恐怖得就连挂在深灰色墙面上的一幅幅油画都似乎开始扭曲、变形。 3 回到警局,芊芊和胡子奕道别后,快步径直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她拿出杨帆的素描本从头到尾仔细翻看了一遍,然后又将本子上的范小惠画像和从她同事家中拿来的那幅油画作了对比。 “龙爷,之前你在杨帆家拍的照片呢?给我一下。”“怎么了?那!”
龙爷从自己桌子的右手边拿出了一叠文件,是关于杨帆家搜查的所有明细资料。
芊芊接过来就埋头查看起来,一声不吭,过了许久,突然,她开口问: “龙爷,你们当时在搜查杨帆住处的时候,有发现过油画相关的用具吗?”“油画?没有啊,怎么了?”
“你确定?”
“是啊,颜料、画纸、笔刷什么的嘛?虽然我不是读美术的,但这是常识好不好,你不要侮辱我好吗?”
“怎么了?芊芊,有问题吗?”
“神父”也好奇的问道。
“所以,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我们在杨帆的住处和老家,甚至是周琳的家中,都没有见到任何一点颜料,哪怕是连笔刷的毛发都没有找到一根,不奇怪吗?”芊芊疑惑地问。
“你指的是当时放在范小惠门前包裹里的那幅油画?”“是的,从周琳家中杨帆送给她的画像,和周琳从他家拿走的小素描本,都是一些素描画像,而且从画工来看,这两幅范小惠的画像与周琳那副和素描本其他画像明显不是一个层级的。”
“什么层级不层级的,你这样也看得出来?”
“这很明显,你们看不出来?还有一点,本子上前面画的全是维纳斯的画像,都是一些半成品,应该是杨帆平时练习素描画的,统一用的是铅笔,而你们看看,唯独后面这幅范小惠和后一页的文字,是用黑色水性笔画的。这里最有可能能说明,在小素描本上绘制范小惠的画像和写下这段文字是同一个时期,或者说相隔时间不久,因为如果相隔时间久的话,一般爱好美术的人基本不会选择使用水性笔来进行素描绘制。”
芊芊讲述了自己的疑虑。
“这能说明什么?可能就刚好那两天,他都只带了水性笔,没有铅笔呢?你是不是太多疑了?我看就没什么,你不要再浪费时间在这几幅画上了,查找到杨帆的下落才是我们的首要任务。”龙爷对芊芊的猜疑有点不感兴趣,很大情况是根本没听懂,也对所谓的画工一窍不通。
“‘真知灼见,首先来自多思善疑。’你没听说过吗?任何一个不起眼的疑点,都有可能是破案的关键。”芊芊接着说。
“什么多思善疑?我没你这么文绉绉,听不懂。”龙爷皱眉挥手表示听不懂。
“这是美国杰出思想家洛厄尔说的话,没事你就多读点书。”神父调侃龙爷说。
“哎呦,没想到连那个什么杰出的什么家你都知道,看来以前是我太小看你了,厉害厉害。”龙爷一手勾搭着神父的肩膀,另外一只手举起大拇指笑嘻嘻地说。
“你们看这两幅,除了油画这幅有色彩这个区别之外,可以说是完全一模一样,细致到眼睛多出的描绘,惟妙惟肖,线条流畅,画工精湛,再看看周琳这一副,同样是素描,线条断断续续,虽然也画得与本人很相似,但笔触明显没有范小惠那副细致流畅。”“说不定这是他不同时期的画的,画周琳那时画工还不好,慢慢练得多了,自然就变好了也是可以说得通啊!”
“两幅画之间的差距不是一时半会可以逾越的,况且他没受过专业的美术学习,我该怎么说呢?那好,我不纠结这些画的问题,还有一个明显的疑点。”
“这次又是什么深奥的疑点?”
“不深奥,你们仔细看看,这三幅画有什么不同?”
“一幅是油画,一幅是用黑色水性笔画的,最后一幅是用铅笔画的。”
龙爷说。
“一副有色彩,两幅没有色彩。”神父说。
“好啦,就不考你们了。我们将这三幅画分别用A、B、C来表示。A是油画,画的是范小惠,眼部有特定描绘;B是水笔素描,也是范小惠,眼部也有特定描绘;C是铅笔素描,画的是周琳,眼部没有特定描绘,另外,我加上杨帆素描本的其他维纳斯画像,我统称它们为D,现在你们对比下这些画的右下角。C和D都清楚能看到有杨帆的落款——帆,从肉眼看上去字体是一模一样的,当然,这个我等下回去找鉴定科再次鉴定,再看看A和B,均没有落款,杨帆是连练习草稿都会落款,偏偏范小惠两幅画均没有,而且这两幅刚好是我前面所讲的,画工一致,且远超C和D的,这样说,你们是否更明白了一点?”“听你这么一说,好像也是。”
龙爷说。
“继续,如果你们还没明白的话,我们现在先玩个游戏。”芊芊乘胜追击。
“游戏,无端端玩什么游戏。”龙爷好奇地问。
“对啊,说着说着案件,突然说什么游戏?”神父也对芊芊这个提议表示不解。
“等一下你们就知道了。”芊芊卖着关子对他们说。
只见芊芊从打印机中拿出了两张A4空白纸,分别放在龙爷和神父的桌前。 “芊芊,你到底葫芦里卖什么药?”“别问,听我的就好了,反正不会卖了你们,放心。”
“卖他?他这幅模样,有人要就烧高香了,哈哈哈……”龙爷指着神父对芊芊说。 “你还好意思说我,自己也不照照自己什么样。”
神父反唇相讥,两个人便一边嘲笑对方,一边用双手在空中比划。
“好啦,真拿你们没有办法,现在我说一句,你们在纸上写一句。”“原来你当我们是小学生练听力啊,你说,你是不是在侮辱我们的智商?”
龙爷不正经地询问芊芊。
“那你要不要写嘛?真是啰嗦!”芊芊无奈地微笑着。
“就你啰嗦,啰嗦鬼!”神父插嘴道。
“你才是啰嗦鬼。”龙爷回怼道。
“你才是。”“你才是。”
芊芊看着他们,完全像是两个小学生在那相互顶嘴,真是幼稚至极。 “好啦好啦,我说一句,你们写一句。开始啦,听好,我志愿成为一名中华人民共和国人民警察……我保证忠于中国共产党,忠于祖国,忠于人民,忠于法律……服从命令,听从指挥;严守纪律,保守秘密……” “等一下,等一下,这不是我们的宣词吗?芊芊,是我们做错了什么吗?”
龙爷又打断说。
“都说了是个游戏,写好了吗?”“不用你读,我自己能往下写完。”
“那好,写完告诉我。”
过了片刻,他们两人都表示自己已经写完。 “写完了,然后呢?”
“那现在,你们再将复印纸对折一半,然后在空白处再写一遍,但这次,你们必须是闭着眼睛。”
“为什么?”
“对啊,芊芊,为什么?”
这回,神父也好奇起来了。
“先不告诉你们。”“闭着就闭着,我倒是要看看你到底想玩什么。”
龙爷嘴巴咕哝地配合起来,神父见龙爷这么配合,也跟着闭上了眼睛。
又过了一会儿,他们同样也完成了。 “那现在展开你们的复印纸,对比下两段文字有什么不同?”两人照着芊芊的指示观察着自己刚刚写下的文字,然后龙爷好奇地也抢了神父的来看,他发现这四段文字有一个很明显的特点,就是当他们睁开眼睛写的那段,字体非常工整有序,而闭着眼睛的那段,两人写得不能说是歪七竖八,但是明显字体比较丑陋和字里行间错乱不齐。 “这能让你们想到什么?”
“就是闭着眼睛写得字比较丑咯!”
龙爷说。
这时的神父灵机一动,他走到芊芊办公桌前,拿起那本素描本,翻到文字的那一页。 “原来是这样。”神父恍然大悟。
“什么原来是这样,你们在说什么?”龙爷还没有明白芊芊想表达的意思。
“正常情况下人写字,都会将字写在同一直线上,这从我们小时候刚学写字时,老师都是严格要求的,长年累月下来,同一句话,是不会写成上一个下一个,东一个,西一个的,如果不是刻意为之,那么就只能是在闭着眼睛的情况下,当我们无法直视自己的字体时,就会造成字体的不整齐,那么他为什么要故意这么做呢?或者是要闭着眼来写这段话呢?这也是我的疑点之一,你们再看看本子前面,从龙爷拍的杨帆房间和女房东说他非常爱干净时,我起初以为他只是有洁癖而已,但后来我再看看本子前面那些维纳斯画像,他为什么一直重复一模一样的画像,是因为他有强迫症,程度如何不清楚,他觉得没有画好,就会情不自禁地重新画,直到自己满意为止,而范小惠那一幅画在小素描本上的,是一次性完成的,因为本子上没有曾被撕毁的页面,除非他还有其他的练习手稿,但我们从他的住处找不到,如果说他将之前的练习手稿都丢掉了,也有这个可能性,那这一点又会产生其他的疑问,他为什么会用其他的手稿来练习描绘范小惠,而不用他自己的小素描本?练习完为什么又要有意丢掉,却单单只在小素描本上呈现成品?范小惠这两幅比之前的所有画像画得好太多太多,根本就像是不同的人绘制的,更像是专业画手的作品。”芊芊解释道。
“你说的什么画工层次不同什么的,我不懂,但是他为什么要闭着眼睛写字这一点,我倒是觉得有那么点道理。”神父赞同说。
“你不给人家本来写字就是这样?”“我在他家翻过他之前的本子,都是写得非常工整的,比你们写得还要漂亮。”
“为什么是闭着眼睛呢?为什么呢?”
龙爷思考着。
“要不就是写的时候是晚上,而又恰好赶上没电,要不就是……”神父猜测说。 “被迫蒙住了眼睛!”芊芊接着说:“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真正的凶手不知以什么样的方式得知杨帆是陈雪的儿子,看到杨帆的小素描本,知道他也爱好画画,所以顺势将杀害范小惠和陈雪的罪名嫁祸给他,所以我们能从杨帆的住处搜到范小惠的一些私人用品,据周琳所说,杨帆的小素描本当时就打开了文字那页放在了电脑桌显眼的位置,凶手因为之前描绘过范小惠的油画给她寄过去了,虽然我们不知道凶手为什么要给她寄这幅画,如果他是个接受过专业美术课程的人,可以凭借记忆很快就能再次临摹出范小惠的模样出来,但他没有考虑到他与杨帆之间画工的差距,这就是他疏忽所留下的破绽,然后逼迫杨帆写下那段看似忏悔的文字,而当时的杨帆是被凶手蒙住了双眼,所以字体才会这么歪歪斜斜。”
“照你这么说,凶手是个受过专业美术课程的人。”
神父好像被芊芊的推理说服了。
“可能是美术系的学生、美术老师、画家、设计师、还有很多从事其他职业的,但这并不能为我们破案作为锁定嫌疑人的依据,在我看来,只是其中一个条件而已。”芊芊补充道。
“那么复杂吗?依我看案情很简单,凶手杨帆和范小惠可能一起回到他妈家,不知因为什么原因,杨帆把她们两人都杀害了,也不知什么仇恨让他将范小惠的双眼都挖了出来,他当时非常恐慌不知所措,毕竟年纪轻轻,做出了这么冲动的事情,他当时想到的唯一方法是毁尸灭迹,慌乱中就想到了用烧毁的方法,然后没地方藏匿尸体,就就地掩埋在自己后院,然后逃之夭夭,但是始终是杀了人,还是自己的妈妈,所以他内心煎熬,无法原谅自己,所以就自首了,至于为什么字体这样,可能就是简单的停电罢了。”“即使是停电,也是有手机电筒可以使用,没有必要顶着黑暗。”
神父说:“而且如果是真心自首,他为什么不直接到警察局?而是选择留下证据后销声匿迹,这么迂回吗?除非.....”
“除非什么?”龙爷问。
“除非他想畏罪自杀。”芊芊淡定地说。
“龙爷,你去查一下22日前后几天杨帆住处附近和灵山镇是不是有停电记录,我需要去找一下周琳确认点东西。”“那我去查查杨帆的线索,和看看这两天有没有年轻男性自杀相关信息。”
随着神父话音刚落,几个人就极速散开各自去忙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