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繁体版 简体版
笔趣阁 > 开国帝后罗曼史 > 第六章 一拍即合

第六章 一拍即合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海棠秋受海棠月所托寻找返京看儿子的云蜀侯,一路忐忑匆忙,眼见约定时间将至,便不顾身份,公然于魏都官道策马狂奔,一番折腾后,终于如愿地拦下了云蜀侯阎长存的车驾。“晚辈三江守军海围成之次子海棠秋拜见锡夏侯。”

海棠秋说着,翻身下马,立行大礼。阎长存闻声紧握缰绳,勒停红鬃马,直视面前的大胆青年。待眼前人口中的“三江守军”与记忆中的壮年男子重合,他才答话道:“此非官邸,无须大礼。本侯与少年素不相识,不知当街拦我车架所谓何事?”

海棠秋闻声展颜,朗声道:“侯爷镇守云蜀宝地,战功赫赫。晚辈久仰侯爷大名,亦对云蜀风俗略有研究,然相隔万里,心有所惑,无人可解。今日幸得巧遇侯爷,愿与侯爷浅谈一二,还请侯爷不吝赐教,为晚辈答疑解惑。”

阎长存看着借口冠冕堂皇的海棠秋,便知其此行乃幕后之人授意,但不知这幕后之人是其父海围成,还是其妹海棠月,亦或者是他不知名的舅舅茶老李。世间事,繁复交错。数年前三原山上与和济大师夜谈,因着经年习武练就的耳聪目明,几乎是海棠月靠近的瞬间,他便有所察觉。故而,他食指与中指并拢,无声击打大理石桌面,警示和济大师慎言。可和济大师非但没有慎言,反而顺着闫长存的话将阎歩治的生辰八字和盘托出,并口述歪理偏方。那一刻,他便知道和济大师所言是给隔墙之耳听的。于是乎,他将计就计,在几日后的中元节携阎歩治上西直门的灯会寻找着樱桃红粉衣的女童,又与近日三原山游客名单仔细对比,这才锁定了海棠月的身份。故此,他特意派人到三江属地的官府档案馆中抄写海棠月的生辰八字,着世外高人占卜,满怀期待,却只得到了“平平无奇”的四字箴言。大失所望下,他再次夜探净浊寺,将那写着平平无奇八字生辰的信纸拍在和济大师的书案上。“这就是那女童的生辰!枉我费了一番心思,原以为会是与我儿匹配的高贵命格,谁料只是个好衣好食的凡夫娘子!”

阎长存一番说辞本是站着发泄,可见和济大师木讷双眼、毫无愧疚与震惊,便直言质问道:“和济大师,我的挚友啊!那晚我儿的八字可是被你吐得一干二净。若那女童不识大体,对外吐露半分,于我侯府便是灭门之灾!此事因你而起,你怎么不为我担忧半分?”

和济看着纸上的八字,掐指一算,浅笑浮现嘴角,随即信将纸塞还给了阎长存。阎长存一愣,问道:“此乃何意?”

“阎兄,你这次可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我只问你一事,如今户部所留的可是侄儿的真实生辰?”

刹那间,阎长存恍然大悟,却尤有疑惑。“莫非,她这也是……难道此事,她之父母已知?”

阎长存蓦然清醒,悠悠然问道。他缓缓落座,若有所思,出言补充。“我朝风俗:孩童命弱,越算越薄。故而律法明定:男不加冠不占卜,女不纳吉不测命。我儿实乃命运坎坷,我与夫人日日忧心,夜夜难眠,万般无奈下才求你推演未来以慰心安。可那女童,三江守军之女,十二岁的年纪,怎得……”刹那间,他瞪大了双眼,揣测道:“莫非,她已定亲?我可听闻东南之地,酷爱娃娃亲!”

“阎兄哪里的话?”

和济淡然反驳道:“既是命定之人,岂能由泛泛之辈可得?”

“那……”“你之为何,她便为何。”

此一言,和济大师双目炯炯。在阎长存愣愣中,他一锤定音道:“大富大贵者,幼年多半多灾多难,古往今来,无外如是。所谓天机不可泄露。今日之事,我只送你一句话。”

“龙无凤不兴,凤离龙必亡。北紫微,南天府,阴阳交合,乃定乾坤。六年后,天降异象,命运齿轮开始转动。届时天府星临门,阎兄可不要目光短浅,拒之门外啊!”

六年,六年啊!马背上的阎长存感慨不已,从当年到如今,可不就是六年吗?云蜀气候潮热,火速摧人老。他有些激动,竟无端猜想起昔年月夜里听话的女童可还认得他这个大变样的伯伯?为保万一,阎长存追问道:“令尊可是东南地区的三江守军?”

言下之意:东南,可是凤凰“东南”飞里的“东南”?海棠秋闻声不忍皱眉,怔了一瞬,才回答道:“正是。”

阎长存满意的笑了。“凤凰东南飞”,果不其然!昨夜天降异象,今日皇上封城,这“凤凰”便被逼着投奔他来了。和济大师,果然料事如神!“本侯与你父年轻时倒有些交情。今日与你一见如故,缘分非常。既是探讨云蜀风俗,本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谢侯爷慷慨!”

海棠秋大喜过望,施礼高声答谢。他来时一路忐忑,生怕言语不当,误了海棠月的大事,又怎能想到此行竟如此顺利?莫非,天象里的“凤凰”真为她来?见云蜀侯眼眸含笑,他忽有所悟,将心事暗藏,只言说:“晚辈在梁杨酒庄略备薄酒,恭请侯爷!”

梁杨酒庄坐落在魏都皇城附近的柳荫大街,道路两旁满是万年柳。正值晚春,枝叶嫩绿,柳絮纷飞,已是美不胜收。若再趁着晚霞自梁杨酒庄的二楼轩窗向外望上一眼,便可顷刻间生出万丈才情,提笔作画,吟唱写诗。故此,魏都城里的文人雅客偏爱此地,每逢晚春必与好友相携赏景,奏一曲伯牙与钟子期。阎长存随海棠秋进了梁杨酒庄的包厢,一路与之交谈,惊讶于海棠秋之博学。涉及云蜀,上至天文,下至地理,古往今来,他皆无一不晓。由此,阎长存生出几分爱才意,主动提出海棠秋可到他的云蜀任职。“你少而博学,对我云蜀见解颇为深刻,本侯甚喜。如此人才,不论是随你父留在三江、还是入魏都为官,都是种埋没。青年者,当四海历练、闯荡。你可愿随本侯到云蜀之地,亲眼见一见当地的风土人情,实践心中学志?”

海棠秋愣着了,讪讪解释道:“谢侯爷抬爱,棠秋愧不敢当。我之所言,多蒙姨娘教诲,实不敢贪功。”

“姨娘?”

阎长存闻之一惊,感叹到:“可是你父亲的妾室?我大魏盛朝境内竟还有如此博学的女子!”

“正是家父的二夫人。姨娘与家父成婚前曾入云蜀采风,亦有编纂云蜀奇异录的壮志。听闻她的母亲乃是云蜀土著,误入中原,无处寻根。姨娘此举,也算是寄托哀思了。”

海棠秋解释道。“原来如此。”

阎长存一面应声,一面思忖云蜀之地无处寻根的土著,不禁于心底感叹:这海氏一家,还真是个个不简单啊!说话间,二人已来至包厢,推门而入时,海棠月正站立其中,大方行礼。“海棠月见过云蜀侯。”

阎长存并未被这意料之外的女子吓到,相反,他盯着海棠月的脸追溯岁月的痕迹,逐渐面露喜色。海棠秋不明所以,见此状心有不安,故意高声介绍海棠月的身份,以便隔开阎长存的目光。“此乃我方才所提及的姨娘的亲女儿——我的二妹妹,海棠月。”

阎长存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收回了目光,对着海棠月正言道:“你便是真正邀请本侯到这儿来的人吧。”

“正是,侯爷好眼力。”

海棠月含笑答道,侧身请阎长存落座。海棠秋见此间气氛已恢复如常,便识趣地托词离开,到楼下把风,给海棠月密谈腾地儿。而当此间仅剩海、阎二人时,阎长存的喜悦之情再无处隐藏,索性刺破面纱,直接发问。“敢问汝之生辰?”

海棠月闻声愣了一下。她本是想了好些铺垫的话,要一层一层地抽丝剥茧说服云蜀侯的,毕竟,以自己四品守军之庶女的身份嫁入侯门宛如一步登天,任谁听了都要问一句:可是发了什么高烧?云蜀侯怎么如此兴奋?是舅舅和他说了什么,还是他来时听到了什么?一开口便是“生辰”,可是皇上的圣旨起了作用?海棠月心有疑惑,不辨面前之人真意,怎肯吐露真身?于是,她含糊问道:“侯爷此言何意?”

阎长存忽然大笑,暗想这小丫头都把他请到这儿,满腹心事昭然若揭,还含蓄些什么?这一天,他等了六年!足够了。见阎长存大笑,海棠月更诧异了,一丝恐惧蓦然写在脸上。“今日入京,满城皆言昨夜锁菱楼上空天降异象,凤凰东南飞!本侯猜测,这‘凤凰’是为你而来吧!”

“侯爷慎言!”

海棠月见阎长存口无遮拦,立即出言撇清自己。“小女此生福薄,岂能承应天命?”

“你无须惊慌!”

阎长存笑道。“此地早已被我的部下暂管,你哥哥也在楼下护卫。今日,无论你我说什么,都绝不会有半个字传入外人耳。”

阎长存信誓旦旦地保证道,见海棠月神情有所松懈,才继续说道:“乱世现紫微,天府随其出。想必昨夜异象天降之时,亦是你与我儿初见之机。”

刹那间,海棠月的震惊不是语言可以描述的。她想,若不是阎长存早已抓到了什么确凿的证据,便是不想要脖子上这颗狂妄的脑袋了!可与此同时,亦是阎长存的开诚布公,才让海棠月占尽了先机。她不动声色,平静地问道:“侯爷的意思可否再明确些呢?”

再明确些?阎长存心说:果然是天府星护佑的人,沉得住气!那便如你心愿,再明确些。“六年前,三原山净浊寺内,本侯与和济大师夜谈。刚巧那日三江守军海围成携幼女海棠月进香礼佛,留宿寺庙。夜里海棠月顽皮,推门探路,误听我与和济大师所谈。海棠月,本侯所言,可有误差?”

海棠月一听瞬间明了,原来她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偷听,早已是“人尽皆知”了。一丝尴尬与羞愧浮上脸颊,无奈只得道歉。“侯爷所言无误。昔日年幼不知礼,隔竹侧耳,还望侯爷勿怪。”

“无妨!世间因缘际会,无巧不成书。若无当日误听,岂有今日重逢?本侯再问你,当年中元节,你着何色衣?于何处观景?身侧伴有何人?”

“我着樱桃红粉衣,于魏都西直门观景,仅与家父同行,无仆人随侍。”

“昔日和济大师所言我儿之生辰八字,你可敢复述?”

“辛卯、丁酉、庚午、丙子。”

“好!”

阎歩治大喜,称赞道:“过耳不忘,冰雪聪明!现如今,你可能告知本侯你之生辰?”

海棠月双目如炬,一字一句道:“辛卯、丁亥、乙丑、丁亥。”

阎长存听罢掐指测算,举止行动还不避讳,令一旁呆看的海棠月如芒在背。大魏有律令,女不纳吉不可占卜。云蜀侯此举,他可明白背后深意?阎长存反复测算三两次,又观海棠月面相,左后恒定,一颗心终于放下。他再次大笑一声,高声朗言,直抒胸臆。“果然是我儿命定之人!既是天作之合,你与我儿之姻缘,本侯准了!”

霎时,海棠月如听雷鸣,双目定定地看着阎长存。她平静的脸上没有一丝儿女情长的娇羞,亦没有半毫心愿达成的喜悦。她看着四十多岁的阎长存,迫切地渴望彻底剖析清眼前人的面部表情,探查他的内心。姻缘关系子女一生,他身为阎歩治的生父,言语岂可如此轻巧?从时间来定,云蜀侯入魏都后并未与阎歩治相见,白日承应此诺,晚间可该如何说与他听?但无论如何,海棠月的目的达到了。她不过借着天命给自己一个留在魏都、实现复仇宏愿的机缘,至于机缘下他人的喜怒哀乐,又岂在她的思虑之内?只是,她恍然明白,眼前这个急切为儿子筹谋婚事的老父亲本质上是和她一样的。借所谓的“天命”,全自己的私心。古往今来,不外如是。海棠月放下忐忑,渐入佳境,顺着自己猜测到的本质,开始为自己正名,是故出言有所不逊。“虽有天定,却无人求,不知侯爷口中的‘准’字何来?”

“这……”阎长存一滞,解释道:“自是从逼你见本侯的圣旨而来。”

“本侯虽久不在京,可京中的消息还是清楚的。昨夜锁菱楼天降异象,今早皇上先后召见钦天监正使李光和清源观逐鹿道长,不久便下令封城,并向昨夜于锁菱楼祝寿的全体女眷传达圣旨,紧接着你哥哥便当街拦本侯车驾,此间关联,可还用本侯细说?若非你之生辰被圣旨索要,所有祝寿女眷皆受其祸、裹挟其中,本侯实在找不出令你如此迫切的第二个理由!”

“助我者收入囊中,敌我者赶尽杀绝。皇家应对天命的方式不就这两种吗?”

此言,通透。“你放心,既然你与我儿有这天命,本侯自会想尽办法将你之生辰从圣旨抹除,并护佑与你一同祝寿的亲眷。”

海棠月闻声心有所安,为防万一,她起身拜谢,并补充道:“海棠月谢侯爷大恩!只是,昨夜异象因我而起,满楼女眷受我牵连,纵非我本意,亦难辞其咎。故有一策,若得侯爷相助,或可解此局。”

“哦?”

阎长存闻声若有所思,鲜明而浅薄的喜悦稍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扬于心底萌生。在他看来,“天命”是天恩,乃天定,他可敬之、用之。魄力,为后天修炼、俗世之才,他可尊之、重之。此所谓,徒天命者不足以成活也。“愿闻其详。”

阎长存说着,示意海棠月坐下答话。海棠月顺其心意,重新坐下,展开计策。“我之所想乃‘偷梁换柱’。正如侯爷方才所言,‘助我者收入囊中,敌我者赶尽杀绝’。何不遂其心意,送他一个‘天命’之人?如此,皇上心安,你我心安,今日收下圣旨者亦心安。”

偷梁换柱?阎长存思索片刻,复问道:“你可是有了人选?”

“正是。”

“此事,你想了多久?”

“不足半日。”

不足半日?阎长存于心底默念,眼神开始变得讳莫如深。当许婚的喜悦消散后,各怀心思的两人才开始走向真实,先前被忽略的细节也一点点浮出水面,悄无声息,改变了湖面的布局。“海棠月,你坦率告诉本侯,与我儿成婚,到底为何?”

和济大师曾说:得天命者多年少坎坷。若是海棠月在坎坷的岁月里染了风沙,那她留在歩治身边可真不见得是好事……婚姻,也不是非要夫妻相守的。海棠月看出了阎长存的顾忌,但她毫不在乎。只要阎长存准了她的婚约,她就有办法让阎歩治在成婚后听命于她,一切,都不是问题。彼时的她,未与阎歩治交谈,仅凭借锁菱楼光月台上“英雄救美”的轶事,草草地下了给他定了性。因此,她显得胸有成竹,轻而易举便在气势上胜过了阎长存。她言说:“侯爷为了什么,我便为了什么。承天命者,必先拥有夺天命的野心。我想,于此,我与贵公子是一样的。”

一样吗?阎长存想了想自己那个不信命的傻儿子,无声地笑了。近些年,阎长存一直暗中派人探查海棠月的动向,因而对她的过往私事颇为熟悉。三江守军的庶女虚荣心作祟,常年与两河总督的嫡女攀比,时有口角纠纷流传于市。巧的是两人同岁,于同年订婚,可结果却是总督府的嫡女风风光光嫁入伯爵府,守军府的庶女于“纳吉”一环被夫家舍弃,至此二人天地之分、云泥之别。故此,守军的女儿郁结于心,再不思嫁娶。此乃三江境内黎明百姓口耳相传的故事,为人津津乐道,不辨真假。当然,这些传闻,在未见海棠月之前,阎长存是不信的。但方才少女眼里、话里流露的清晰可见的自负与张狂的野心,令他有所动摇。或许,所谓的真相没有天空那样白,也绝不会如大地一般黑。于是,阎长存答应了海棠月的请求,并顺着她的想法,完善了整个计划。离别之际,他特意嘱咐道:“明日,本侯于家中设宴,你与令尊、令兄一同前来。届时你可稍作展示、大放异彩,吸引我儿目光,本侯也会提前叮嘱我儿与你亲近,以便本侯适时提及你与我儿婚事,让一切顺理成章、外人看不出半点端倪。”

那时,阎长存语气稍缓,继而谈到:“我儿文韬武略、果敢有担当,可惜留质于京数年,心所戒备,于情事慢热。故而,婚前还需你多主动些。可一旦礼成,你们成为一家人,他可就大不一样了!你放心,长辈看好的婚姻,不会错的!”

海棠月听着阎长存的嘱托,笑的勉强。于情事慢热?昨夜阎歩治英雄救美时没有丝毫迟疑,今日与晥波郡主结伴出游亦是谈笑风生。海棠月不知道阎长存的评价是从哪里得来的,她只是觉得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有阎长存拍板决定,他一个孩子还能翻天不成?故此,海棠月心情大好,庆幸于自己轻而易举便完成了两件大事,余下的一件也是弹指间便可破解的小事,理所当然地忽视了“喜极生悲”的典故。暴雨降临前,天空总是显得格外的安静。就像,阎歩治没有生气的时候,人们记得的便只有留质在京的世子,全然忘了同一张人皮下,还有一个自幼生长于虎狼之地的武青将军……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热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