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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与权臣之争,已经进入白热化。
要想赢,就看谁的速度更快,谁下手更狠。 而滇南百越的招兵计划,让白起对这一战充满了信心。 只要拓军到十万人,他自信可以控制京城,进而辐射全国。 可是谁知,此议一出,却被江离断然否决。 此刻,江离的神色无比凝重,语气森然的有些可怕。 “白卿!”“吩咐赵佗,一定要给朕看紧黄巢。”
“他麾下的兵马,数量一直要压缩到极致。”
“五千精兵是最大限度。”
“一旦超过这个限度,就将黄巢立斩不赦。”
此话一出,白起骇然震惊。 要知,黄巢这样的军务人才,百年难得一见。 换做其他上位者,必然会极力扶植,唯恐他麾下的兵马不够多。 可是眼前这位天子,不但反其道而行,甚至随之准备收割他的性命。 摘星楼上瞬间陷入死寂。 白起用一种愕然的目光盯向江离。 “陛下!”
“这样的悍将谋帅是天降奇才。”
“他若能崛起,绝对是一把好刃,甚或可以以他之力,对决冠君侯。”
“这样的人才不能大用,属实可惜。”
江离却坚定要求,断然否决。 “绝对不行!”
“白卿你是不是忘了,黄巢其人天生反骨。”
“他的确是一把利刃。”
“可是他的野心也不容小视,其破坏力甚至还要远在冠君侯之上。”
“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说到此,江离仿佛不胜其寒,幽幽叹息了一声。 黄巢始终都是黄巢。 此人绝非善类。 一念至此,江离的脑海之中,不禁浮现出一副满城尽带黄金华的画面。 黄金甲下,血流成河,人命贱如狗。 江离也被他那森然的神色惊到了。 曾几何时,冠君侯权势滔天,随便弹指一挥,就能将皇帝碾死。可是江离提起他时,却从来谈笑风生,仿佛根本就没有将此权臣放在心上。 天子气度,一览无余。 可是现在,堂堂的天子竟然对一个文弱书生忌惮到这种程度。 白起抓破脑袋也想不通,这到底是为什么。 此刻。 江离显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就听他幽幽说道。 “黄巢此人,朕要用。”
“但是绝对不能毫无节制。”
“朕要用这只魔鬼去对付冠君侯,但是斩杀魔鬼的那把刀,一定要握在朕的手里。”
“御令赵佗,秘密栽培百名死士,命其潜伏在黄巢麾下。”
“要做到一声令下,随时都能处决黄巢!”
白起轰然领命,却不禁浑身寒颤了一下。 天威难测。 伴君如伴虎。 他终于体会到了这句话的真谛。 …… 逼宫事件之后,白玉京暂时恢复了宁静。 表面看去,臣不上朝,君不理政。 一切仿佛又恢复了此前的模样。 可是,谁都看得出来,京城这汪死水之下,暗流汹涌,正在酝酿着一场滔天巨浪。 九月廿三。 百里家终于凑齐了白银一百五十万两,载重了数十辆马车,浩浩荡荡送进了皇庄。 翌日。 枯瘦如鬼的百里苟终于被放了出来。 短短七天时间,他已经饿得不成人形。 走出皇城的那一刻,百里苟仿佛饿死鬼一样,冲进了一家商户。 一炷香的时间之内,所有吃食被一扫而空。 珍馐美味! 剩饭泔水! 一滴不剩,一点残渣都不留! 九月末。 一笔高达四百万两的巨资化整为零,存入钱庄。 半月之后。 银票在滇南、百越、东海各地支出。 就此一进一出,四百万银只剩二百四十万余。 其余皆被银庄扣除。 十月初九。 江离望着手中的一张汇票回执,神色冷峻。 那笔四百万巨资正是出自他的手。 一笔汇往百越,充当招兵买马的军资。 另一笔则汇往东海,为白浩然海上贸易之用。 可是他万没想到,这比巨资仅仅是从钱庄中一进一出,所剩就已不足六成。 其余一百六十万两资银,悉数充当息银被扣除。 钱庄宰人之狠,就算是现世的地产商,恐怕都望尘莫及。 怒火在沉默中酝酿着。 白起感受到天子的愠怒,微微向后退了一步。 良久,江离方才幽幽开口。 “白卿!”
“钱银走的是哪家的钱庄,扣息扣的如此之狠,难道就没人管吗?”
白起当即拱手示礼。 “回陛下。”
“天下银庄,皆出范阳。”
“这是范阳卢氏的门族生意,别人是插不上手的。”
“本朝律法,银庄取息都有定额,最多不能超过半成,也就是二十取一。”
“但是,普天之下的银庄都是范阳卢氏的独门生意,它说扣几成,那就要扣几成。”
“除非各地汇银不走银庄,直接运送。”
“但是如今天下大乱,盗贼四起。谁敢携现银上路,恐怕还没走出州府,就已经身首异处了。”
“天下间,除了军饷之外,已经无人敢携带大笔现银出门了。”
“银庄就是天下商贾唯一的选择。”
“至于朝廷法令,在门阀的眼中,那就等同于无。”
“门阀的势力之庞大,俨然已有与皇权分庭抗礼之势。”
“先帝有感于此,曾经大力削弱门阀。”
“只是天不假年,削阀之事才刚刚开始,先帝就意外崩阻。”
“从此之后,再也没人敢动门阀一根寒毛……” 说到此,白起的心念忽然一动。 一个可怕的念头顿时涌上心头:老皇帝的死,或许根本就不是意外! 他震惊于那个想法,猛抬头,朝着天子望去。 此刻。 江离幽幽深邃的目光正在朝他扫来。 君臣两人的眸光撞在一起。 空气中仿佛擦出了一阵火花。 他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窒息。 江离仿佛早就洞悉了他的心机,沉声问道:“你也想到了?”
那声音森然的就像鬼语一样。 白起按捺住内心的狂跳。 “先帝……先帝……” 他嗫嚅良久,始终都不敢说出口。 直到最后,江离替他说了出来。 “白卿!”
“你是想说,先帝的死不是意外,而是谋杀!”
“此事必然与十大门阀脱不了干系!”
此话一出,石破天惊。 白卿轰然跪下。 “臣有罪!”
“臣妄言!”
这件事,人人的心中都有一个判断。 可以想。 但是绝对不能宣之于众。 谁说出来,谁就要死无葬身之地! 白起深知这个道理。 此刻,他跪伏在地,战战兢兢,等待着天怒的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