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兰的目光随着屏幕上美丽强大的自然神的身影移动，还能一心二用给姬青虞解释：

　　“没有文明就是没有文明嘛，听说我们夏族以前也是有过很厉害的文明的，不过很久以前就没了。

　　大家现在都是信仰西族的神明，你看直播间首页的十大神明，都是西族文明里的神，所以对西族人都很亲和。那些西族人又大多住在条件最好的地方，神力浓度那么高，当然升级很快很厉害了，也不怪我们夏族人比不过他们嘛。”

　　王兰说着就很委屈，对西族人很是羡慕嫉妒恨：“哼，要是我是西族人，现在说不定就是神殿圣女了。他们也就是仗着自己生来好命，就看不起我们。”

　　看姬青虞一脸陷入沉思的模样，她又像个小大人一样拍拍姬青虞的膝盖，安慰姬青虞道：“你也别太伤心，出身这种事，出生就决定了的，怨也没用。比起别人，我们又好多了。虽然不知道姐姐你以前是怎么样的，但是至少你知道要上大学，我也至少有妈妈愿意养我，这就很好了。”

　　姬青虞不解地看着对方。

　　王兰解释：“要知道，我们夏族人里大部分人都是福利院里长大的。大人都没有人愿意养孩子的，养小孩又费时间又费钱。小婴儿被生出来就会被丢到街上，反正外面的机器人一定会把人捡到福利院，把小孩养大。”

　　“但其实，在福利院又怎么比得上和亲人在一起呢。住在福利院里，人家才不会专门教你要乖乖攒钱，要每天努力看直播攒积分将来好上中学找更好的工作呢，他们只要保证你不会死就行了。”

　　“这样的话，一群小孩子，没有人教，又有几个能自己想得到要好好努力，要去上更多学呢？大部分十岁上完强制的基础班就到处混日子了。有人后悔了想去上学，但是上中学要那么多时间积分，临时改主意又怎么来得及呢。就不提上中学还有年龄限制了，就是未成年福利餐也只到十八岁啊，要是十八岁还养不活自己，那就真的会饿死了。而且农场发工资还看经验呢，所以大家基本都变成小偷，混混，或者早早进农场里干活，过一天算一天了。”

　　“只有我这样，有亲人养大，为我好，教我，我才能攒够时间积分去上中学，也有机会攒钱上神明补习班……虽然姐姐你失忆了，但是我觉得你肯定是和我一样，有亲人养大的，不然你根本都想不到要上大学。不对，如果没有亲人养大，我怀疑你说不定都想不到上学这件事，所以我们已经够幸运了。等我们都上了大学或者神明补习班，以后一定可以过得更好的。”

　　“是这样的吗？”

姬青虞有些出神地望着屏幕，注意力却不在上面，过了很久，她才问：“那……就没有人想过要自己努力信仰神明升级……嗯，比如说自然神吧。即使成为不了聆听者，但是二级信徒，难道靠自己努力，就一点希望都没有吗？”

　　“很难的，我从没没听说过这样的人。没有人教，大家根本不知道要怎么成为二级信徒，尤其是对我们夏族人来说。都说了我们是被神明厌弃的种族了。”

王兰也失落起来，“即使有人教，其实也很难，也许……也许我上完神明补习班，也成不了二级信徒……”

　　“怎么会呢。”

姬青虞也摸摸她的膝盖，轻声道：“你都说了，你是夏族人里那么少数的有亲人抚养的孩子，这就证明了你的运气很好。你早早立下自己的目标并坚持这么多年，这又证明你自己的资质。你又有幸运又有资质，以后一定会成为一名二级信徒的。有句老话说得好，有志者，事竟成。有了志向，你已经成功一半了。”

　　“嗯嗯。我也觉得我一定会成为二级信徒，然后带我妈妈过好日子的。”

王兰也很快露出笑脸来，她笑着笑着，又问：“对了，你刚刚说的那句话，有志者，事竟成，这句话说得好好啊，我以前都没有听过。”

　　姬青虞的眼里闪过一丝惆怅：“是……我的家乡话。”

　　接着，姬青虞向王兰打听了这附近有没有地方招工的事，她本来只是随便在王兰这里问一嘴，毕竟人家小朋友还在读书呢，真正要找工作，还是得找她妈问问。

　　没想到王兰直接告诉她：“有啊，我就在郊区农场做事的。哦，我是周末去做，上神明补习班很费钱的嘛，我妈妈一个人卖水果只够维持我们生活的，我也得多找点活干才能多攒钱。

　　姐姐你想找活干的话，可以找一楼106的乔哥。他人很好的，听说以前养过一个自己的孩子呢，他对我们夏族小孩子都很照顾的。我让我妈和他打声招呼，你明天去找他。别害怕，虽然夏族人受歧视，但是我们楼里很多人都在农场干活的，大家抱团，就不会被欺负了。”

　　“嗯。”

　　晚上，姬青虞在脑海里反复想着夏族人没有自己神明的事，慢慢睡着了。

　　第二天姬青虞就见到了那位乔哥，跟在乔哥后面一起坐免费地轨去郊区农场。

　　结果在地轨车上，姬青虞在一起去郊区农场的夏族人当中，看到了昨天清晨遇到的老奶奶。

　　老奶奶虽然看着头发全白了，但是眼睛很灵，姬青虞坐在前面一回头，老人家就看到了她。

　　姬青虞激动地朝对方挥手，对方也看着姬青虞笑了起来。

　　姬青虞解开安全带溜到了后面老人身边，激动地说：“我就猜您也是住在附近的夏族人。我叫姬青虞，我也住在火狐楼。”

　　老人和蔼地点点头，问：“没遇到什么麻烦吧，你住在几楼啊？”

　　姬青虞摇摇头，直接回答第二个问题：“我住三楼。”

　　两人寒暄了一顿，姬青虞才好奇道：“您不是早上在街上卖吃的吗？怎么也坐这车呢？”

　　“我也要去农场啊。”

老人笑道，“早上赶早卖点吃的，卖完了正好赶上去农场上班。我养着小孙子呢，得挣钱呐。”

　　姬青虞点了点头，她观察老人的模样，老人虽然头发白，脸上手上也有很多老人斑，但是看起来脸色红润，目光清亮，手脚看起来也很有力。

　　姬青虞想，可能这就是信仰自然神的作用吧，还有那个什么神殿祝福，老人家攒够了时间积分去神殿做几次祝福，身上有什么病都治好了。

　　地轨很快抵达郊区农场，乔哥领着姬青虞去了一个办公室签合同。因为姬青虞是新来的，还是未成年，所以只能拿最低等的工资，一个月2000灰币。听着还行是吧，换成星币只有20块。

　　而且姬青虞还要抽出一半来交房租，这样一个月就只剩10星币了。

　　好在还有未成年的福利餐，姬青虞觉得联邦在未成年福利保障上是真的做得很好，每天固定发放的福利餐就值两个星币，一个月下来，就是60星币。

　　唯一可惜的是，她只能再领三个月的福利餐了，即使她的生活费和房租费已经全部被工资覆盖，每天福利餐换的星币全部存起来，总共也只有180星币。

　　不过姬青虞觉得，只要好好干活早点升职，特别是如果下个月就能提一下工资，升到正式工的3000一个月，那剩下的120星币也不算特别难攒。

　　只要足够省，除了吃饭不花其他的钱，她一个月生活费可以控制在500灰币以内，这样的话一年时间总该攒齐了。

　　到时候就是19岁上大学，晚是晚了点，但是也不算太晚。

　　就是不知道这个300星币是一个学期的费用，还是全部的费用。想到这里，姬青虞觉得自己有点头秃。

　　还是要更加努力干活和省钱才行啊，不然只有学费，没有生活费，她上大学总不能吃西北风吧。

　　三个月之后，她可就没有每天固定2星币的福利餐可以领了！

　　抱着要更努力赚钱的想法，姬青虞来到了农场干活的地方。这个农场一半种粮食，一半种水果和蔬菜，姬青虞作为被乔哥领来的人，理所当然被安排到夏族人聚集干活的地方。

　　当然，其实整个农场大半的人都是夏族人，其他人即使是其他种族，能沦落到来种地，也摆不了什么高级脸。

　　姬青虞今天的工作是和人一起给几十亩地除草——用人力。

　　姬青虞背着除草筐，一脸无语地跟在一个夏族阿姨身后学怎么分辨杂草和庄稼，期间她小声问阿姨：“外面那么多机器人，咱们农场怎么不搞点除草机器啊？”

　　阿姨差点把筐里的杂草笑出来，她指指自己，又指指姬青虞：“活都让机器干了，那我们干什么？”

　　姬青虞一下子反应过来。

　　这是为了给底层人民提供工作。

　　“而且我们是自然神的信仰区，怎么能到处用机器呢，那是智慧之神信仰区的人干的事。我们是自然神的信徒，就应该用自然神给予我们的特长，人的手是任何机器都无法取代的东西。比如说这跨济草吧，混在庄稼里，人眼都难以分辨，更别说机器……”

　　阿姨给姬青虞说起了庄稼经，姬青虞只好认真听了起来，毕竟这可是她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饭碗了。

　　上班的第一天在无数次弯腰、起身、弯腰、起身的重复中结束了。

　　回去的时候姬青虞一只手扶着自己的腰背，险些直不起腰来。

　　反观和她一起干活的叔叔阿姨奶奶爷爷们，一个个神气活现的，不像是干了一天活，倒像是跳了一天广场舞。

　　姬青虞自愧不如。

　　回去路上，卖早餐的陈奶奶——姬青虞已经知道她姓陈了，姬青虞叫她陈奶奶——安慰姬青虞：“第一天下地干活，都这样，现在地里的庄稼不认识你。多干一段时间就好了，你会越来越健壮，越来越适应农田，到时候田里的每一根草每一块土都是你的熟人，不管什么庄稼到了你手里都顺溜，都长得好。”

　　姬青虞靠在车座上，龇牙咧嘴的，闻言擦擦汗，狐疑道：“真的吗？不是安慰我吧？”

　　“真的。不信你问问大伙，是不是这样？”

陈奶奶提高了声音。

　　周围的人听到，都过来和姬青虞说话，肯定了陈奶奶的话，连几个不是夏族人的人路过也点头，顺便解释了真相：“种地种久了自然而然就会信仰自然神的，到时候自然神就会庇佑你，庄稼和田地自然就对你亲和了。”

　　有人道：“其实信仰德鲁伊也行，信仰德鲁伊种起东西来比信仰自然神效果更好。”

　　“信仰自然神还能提高身体素质呢，德鲁伊没有这作用。”

　　“那德鲁伊……”

　　很快，车上就变成了自然神和德鲁伊的信徒大战，不管是远处的还是近处的，听到这里有人争自然神和德鲁伊哪个更好，都会凑上来辩几句。

　　姬青虞目瞪口呆地看着车上这一幕，陈奶奶坐在她身边，嘿嘿地笑了：“没见过这个吧。听我的，你两个都信一点，双管齐下效果更好。”

　　不知道谁听到陈奶奶这一句，很快也过来反驳，陈奶奶不甘落后，立马加入了这一场热闹的辩论赛。

　　姬青虞缩在角落，震惊围观。

　　一连两天，姬青虞都跟在带她的阿姨身后除草。

　　第三天，那位阿姨有事来迟了，姬青虞一个人先干了一阵，没过多久，管事的臭着一张脸过来巡查，一眼就看到姬青虞误把一棵庄稼夹在几棵杂草里拔了出来。

　　他脸色一黑，火气上头，老远的一根鞭子就朝姬青虞甩了过来。

　　直到管事的已经站到了她面前开始对着她喷口水，姬青虞都没反应过来。

　　仅仅因为拔错一根还能种回去的庄稼，对方竟然直接拿鞭子抽人，这是奴隶社会吗？

　　太阳高高地挂在天上，背上火辣辣的疼，在混乱中，姬青虞因为频繁弯腰低头又起身的头也开始发昏。

　　在眼前一黑之前，几双手提溜住她的肩膀把她往后一拔，姬青虞一醒神，这才发现因为自己没有回应管事的话，对方又朝自己甩鞭子了。

　　而此时，一群夏族人也围了过来，几个体格健壮的大婶和大伯挡在了姬青虞前面，嗓门大的直接喊了起来：“干什么打人呢？是不是想把人打死？你是不是想杀人啊？”

　　“她刚来做事，忙中出个错，怎么了？你不知道她拿的是最低档的工资？你上班以来就一次错没犯过？拔出来不是还能种回去呢吗？犯得着上鞭子？”

　　“没看她那么点小身板啊，她还是未成年，你使这么大力气是不是想杀人？就问你是不是想杀人？”

　　在一群夏族人的吆喝和怒视中，管事的嘟囔几句走了。

　　几个大婶赶紧被姬青虞带到休息的棚子里，掀起她的短袖看她的背后，然后发出吸气声。

　　只见姬青虞还算得上白皙细嫩的背上，一道长长的鞭痕横贯整个背，皮肉狰狞地翻起，看上去血淋漓的。

　　“造孽啊，这么大力气打人，瞧这打的，个作死的狗东西。”

　　“这得找乔哥去，不行找火狐。你擦了药先呆在这里休息，我让那老东西给你放一天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