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宋夕月还没有听铁头达说完，霍北峥就看了过来，铁头达立马怂了。乖乖地把他们送到火车站，全程再没有说一句关于霍北峥为什么不刮胡子的缘由。一直等快上车时，胡娜丽才拉着宋夕月去旁边，把一个手帕递给她。“姐，这是干什么？”

宋夕月握住手帕的时候就察觉不对劲。里面都是粮票。“干啥？这是姐的心意，咱们在牧场不需要这个东西，你们路上用，别不舍得花钱，咱们家有钱！”

胡娜丽揉揉宋夕月的脑袋：“阿峥的胳膊受了伤，这一路上你要辛苦不少，可千万别不舍得吃！”

宋夕月要说啥，被胡娜丽推着上了车。火车鸣笛的声音响起，胡娜丽帮他们把行李塞上车子，又安顿好两个人，才跟铁头达两个人下了火车。火车启动的时候，铁头达跟胡娜丽在窗外对着他们摆手。宋夕月都有些控制不住流泪。霍北峥实在是怕她哭起来自己哄不来，板着脸说道：“收拾一下东西！”

他们买的是卧铺，虽然需要坐几天火车，好在比坐着舒服。能够买得起卧铺的人很少，主要是这个时候的卧铺是需要开证明才能够购买票。宋夕月跟霍北峥所在的这个小空间里，暂时只有他们两个人，宋夕月把带来的行李收拾了一下，塞到了床底下，又从一个包里翻出来吃的，问霍北峥饿不饿！“我先去打点水！”

霍北峥提着水壶出去，宋夕月哪里能够让他去，就他胳膊这会还挂在脖子上呢。宋夕月坚持，霍北峥也没有办法，不过想到现在是白天，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宋夕月是知道现在的火车上很乱，所以也不敢乱跑，打完水就回来，可她却发现在他们床铺对面，坐着一位大娘。“哎呀，这就是你媳妇？”

大娘笑眯眯地看着宋夕月，宋夕月疑惑地看向霍北峥，霍北峥微微摇头，示意她不用紧张。“对！”

霍北峥帮宋夕月把暖瓶放在小吧台的下面，那位大娘笑呵呵地看了全程，看宋夕月不爱说话的样子，就主动搭话。“闺女，是知青吧？”

宋夕月歪头看了一眼大娘，摇摇头：“不是！”

她如今早就不是知青的身份。大娘没有想到宋夕月竟然摇头，她看人还算是准，“不是知青，又能够买得起卧铺的，那肯定是干部！”

宋夕月继续摇头：“也不是！”

大娘疑惑了，有些不确定地问道：“总不可能是女兵吧？”

这次宋夕月没有摇头，但是也没有点头，而是非常干脆地说道：“我是军嫂！”

大娘哎哟一声：“这个好！是个有眼光的！”

大娘给宋夕月的感觉是那种有见识，还不迂腐的性格，但是喜欢打听别人的隐私可不好。霍北峥看着宋夕月给他掏出一份报纸，又帮他弄了一小包奶干在床头，有些哭笑不得：“我不是小孩子！”

宋夕月指着他的胳膊：“确实不是小孩子，可需要好好照顾！”

霍北峥瓮声嘟囔一句什么，宋夕月没有听清，大娘就打趣他们：“小两口是新婚吧？”

宋夕月点头：“大娘您这是做什么去？”

若是再不打断大娘的问题，估计她能够问一路。“回家！”

大娘笑容满面，看出来她是真的开心。宋夕月猜测到大娘身份不一般，可她说回家的声调有些颤抖，应该是非常激动。“您家是……”大娘笑得灿烂：“上海！”

宋夕月知道车应该是不到上海的。大娘搓搓手：“我知道你们好奇啥，我是来找孩子的，没有找到！”

大娘的话让宋夕月反应过来，她看向霍北峥。霍北峥也看向宋夕月，大娘看他们的反应，还以为他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们年轻人可能不知道，在闹饥荒那几年，政府不是送了一群孩子来草原上，我想着看看有没有我家的孩子，可过来找了全部的孩子都不是！”

大娘说着说着就笑不下去了。她的孩子没有了。宋夕月怕霍北峥说出来什么不好的话，先开口询问：“当年被送来的孩子可都是孤儿，怎么会有你家的孩子？”

大娘叹息：“我也知道，可就是抱着一丝侥幸嘛！”

在大娘的讲述中，宋夕月跟霍北峥得知了一个非常凄惨的故事。大娘寻找的是她的小闺女，孩子五岁的时候被她锁在家里，孩子却从窗户爬出去了，等她回家发现的时候，人已经找不到了。这些年大娘真的是把能够找的地方都找了，可依然没有找到她的小女儿，而且她并不是很老，只是因为多年的寻找，让她看起来非常的沧桑。“我把上海市大大小小的巷子都转遍了，可依然没有找到，前段时间听说有一批上海的孤儿被送过来，就想尽办法来找找看！”

大娘依然保持着笑容，这才是让宋夕月动容的地方。自从见到这位大娘，宋夕月虽然感觉大娘看她的眼神很亲切，也喜欢打听私人问题，可此时倒是能够理解。不过，能够买得起卧铺的人，身份应该足够可以，也不至于存在欺骗。“大娘，你女儿有什么特征？说说看，我们可以帮忙寻找！”

宋夕月掏出来个本本，想着尽一份力，大娘倒是没有想到宋夕月会如此说，很快就反应过来，笑着说道：“我家囡囡的耳朵上面有一个红色的胎记，而且囡囡的眼尾有一块褐色的印记，跟鱼尾巴差不多。”

估计这是大娘能够想到最明显的特征。宋夕月把这些特征写完，就感到了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窜出来。她眼神里都是诧异，可却不敢看大娘。大娘看宋夕月低头在本子里写着，还以为她是在吃惊，就笑道：“是不是没有想到？有人的胎记像鱼尾巴吧？”

宋夕月潦草地点点头。大娘似乎在提及到自己女儿的时候，眼神里都在发光。“我家囡囡很特别的，她从小就乖，别看她眼尾有这么一块胎记，可一点不丑，很多人都说她的胎记特别好看，长大了肯定是一个美人胚子！”

宋夕月点头，确实漂亮。也乖巧！非常地听话。可……大娘讲了很多她家小囡囡的事情，最后说累了，就说回床铺躺一会。霍北峥发现了宋夕月的不对劲，手里的报纸也没有继续看，而是伸手拍拍她的胳膊，吓得宋夕月差点蹦起来。好一会她才按着心口窝看向霍北峥。“怎么了？”

宋夕月脸色苍白，嘴唇哆嗦两下最后才用只有两个人能够听见的声音说道：“我可能认识她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