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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潮杯”现场小说写作大赛, 时间总共三个半小时。 江萝打开了试题卡,看到题目,也不由得沉了沉心。 “请写一篇欧亨利式结尾的短篇小说, 风格不限,剧情不限, 时代不限。”
江萝回想着以前看过的欧亨利的作品还挺多的, 最出名的就是《麦琪的礼物》。 欧亨利式结尾的小说… 结尾处需要展现一个出人意料、又情理之中的结尾, 让读者回味无穷。 说白了,就是要有反转。 而这反转还不能突兀, 所以要提前铺垫伏笔。 写小说比议论文难很多,江萝足足构思了半个多小时, 终于落笔了。 …… 三个半小时后,江萝脑袋空空地走出了考场, 全身酸软,筋疲力竭。 楼梯转角遇到了胖子。 “胖哥,怎么样啊?你写了什么故事。”
“我正要问你呢,欧亨利谁啊?”
“你连欧亨利都不知道,语文课都在睡觉吗?”
胖子茫然地摇摇头:“一无所知。”
走廊尽头, 祁盛背着黑色单肩包走过来, 他连忙问:“盛哥, 欧亨利你听过吗?”
“美国现代短篇小说之父。”
“什么?你们都知道!为什么我不知道!”
“因为你不看书。”
江萝笑着打趣他,“一天到晚就知道打cs。”
“说我, 盛哥还不是一天到晚打cs。”
“盛哥看书的时候更多好吧。”
“煤球肯定不知道…” “胡说, 煤球比你看书多。”
胖子咕咕哝哝地跟江萝打着嘴巴仗,三人一起走出了学校大门。 祁盛四下望了望, 问道:“他们呢?”
“微微去叫车了。”
江萝看看手机消息, “她要带我们去吃海鲜大餐。”
“哇!海鲜大餐啊!”
胖子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我饿得都快前胸贴后背了。”
“煤球没跟你一起?”
祁盛问胖子。
“没啊,他说不舒服,不跟我们一起吃饭,就回去了。”江萝关切地问:“煤球哥生病了吗?”
“不知道啊,看着不像生病了,估计心情不好吧。”
“是没有发挥好吗。”
“这个不知道。”
祁盛摸出手机,转身给煤球拨了个电话过去,语调简单有力:“过来,一起吃饭。”
“不了。”
煤球声音很别扭。
“我说了,过来,有什么话当面说清楚。”祁盛语气也有点不爽,他一向打直球,兄弟之间有些话不喜欢憋在心里。 煤球却说:“没什么,你们去吧,我不来了。”
“你一男的闹什么别扭?”
江萝听这俩人怕是要吵起来了,连忙踮脚夺过手机,瞪了祁盛一眼:“凶什么啊。”
她接起电话:“煤球哥,怎么了生病了吗?”
“没有。”
“那你快来哦,微微都定好餐厅了,我们去吃海鲜大餐!”
“我不来了…” “超好吃,你不来,我们也会吃的不开心啊。”
煤球听着小姑娘软糯糯的嗓音,深深呼了一口气:“好吧,那我过来。”
“嗯嗯,我把地址给你。”
江萝挂掉了电话,胖子有些惊讶:“诶?煤球那死倔死倔的犟脾气,猪猪你还挺能制他的。”
“还好啊。”
在她印象中,煤球一向都很好说话的,也不发脾气,很温柔。 众人来到马路边,一辆黑色加长款林肯轿车停在他们面前,流畅的线条设计和锃亮的光泽,闪瞎了胖子的眼—— “不是吧!微微女神!你这…你上哪儿约的这车啊,婚庆公司吗?”
“去你的!”
宋时微笑着说,“我爸的公司就在深海市啊,听说我们过来了,公司那边就排了车来接我们,今天晚上的餐厅也是我爸让人订好的,说好了我请你们啊,不许客气。”
胖子感叹道:“这也太壕了!”
她又望向江萝:“不能拒绝啊。”
江萝笑着说:“你都安排好了,当然不会拒绝呀,不过可能要转道去酒店,接一下煤球。”
“没问题。”
她转头对司机说了几句,几人上了车,轿车转过几个街区,在酒店门口接到了煤球。 煤球一脸别扭地坐上车,也没什么话好说,塞着耳机默默地低头听MP3。 祁盛看不惯他着臭脸,冷笑着刺道:“煤球少爷,架子够大的。”
煤球也不甘示弱地反击:“跟祁盛公主您比起来,还是欠了些。”
听到这俩人阴阳怪气地说话,宋时微困惑地低声问江萝:“他们俩怎么回事,闹起别扭来了?”
“不知道哎,以前从来没见他们俩吵过架,煤球哥脾气很好的,不知道祁盛怎么惹到他了。”
祁盛踹了前面的椅子一脚:“他脾气好,老子脾气不好是吧。”
江萝转过身:“看看你的行为,你自己觉得呢?”
“不知道是谁,昨天闹了一整夜。”
“呃…” 江萝有点心虚,的确,昨晚她是把祁盛给折腾得不行了,他也没说什么。 “好吧,算我说错了,您耐心又温柔,是天底下脾气最好的公主大人。”
胖子抓住了这俩人聊天的重点,露出色眯眯的表情,八卦地追问:“猪猪,你昨晚怎么闹他了,嘿嘿嘿,展开讲讲。”
“就是…我房间闹鬼,就让祁盛帮我看看,但我还是感觉不对劲,就去他房间里将就了一晚上。”
“来我房间,是将就?”
“一个词好不好,你别抓这些细节啊。”
祁盛冷笑:“就这种语文水平,你还参加什么写作比赛。”
“我当然比不上您啊,请问您的故事写得多好呢,说出来给我们大家鉴赏鉴赏啊文学家。”
这俩人聊着聊着又跑题了,胖子放弃追问了。 就他俩这欢喜冤家的架势,估摸着也没什么香|艳的剧情发生。 “对对,你们发挥的怎么样啊。”
宋时微也好奇地转过身,“祁盛,你写的是什么样的故事”
“说不清楚。”“那你讲讲看呢。”
祁盛淡淡道:“我是一个洋娃娃娃,名叫安妮的女孩将我从橱窗里买了回去,她拥有一头让人羡慕的金发,比我的头发还漂亮,她的皮肤也是软软的。当然,她让我羡慕的地方远不止于此,她拥有疼爱她的父母,每天,我都会坐在床边,听到她的爸爸妈妈给她讲睡前故事。可是,她却总对我抱怨爸爸妈妈的不好。可是,她所拥有的,却是我永远得不到的,我是洋娃娃,我没有爸爸妈妈。既然她这样不珍惜,那就让我变成她吧…” “终于,我也拥有了衣橱里更多更多漂亮的衣服,也拥有金色的长发,还拥有了每晚听睡前故事的特权以及…父母的晚安吻。”
“我看着怀里的金色洋娃娃,露出了一抹满足的微笑,抱着它沉沉睡去。”
“!!!”
江萝露出了惊悚的神情。 胖子还没听明白,一头雾水,却听祁盛继续道:“我是安妮,那个洋娃娃,她以为她拥有了我的一切,可是她不知道,我的金发其实是假发,因为化疗,我的头发已经掉光了。我每天都要忍受巨大的痛苦,生不如死。她以为那对伪善的夫妻是我的爸妈,天真,那只是我的姑父姑母,她们想要的只是我死后的信托基金。”
“好了,这一切都结束了,我成了她,我的痛苦也不复存在,我获得了永恒的生命,寻找着下一个天真的小女孩,看看她的人生,我是否感兴趣。”
他说完了之后,见大家一脸懵逼,祁盛提示,“全文,完。”
车厢里,久久没有人说话,最后宋时微点评了一句—— “这也…太暗黑了吧!”
胖子还有点没弄明白,追问道:“所以洋娃娃以为自己夺了安妮的舍,拥有了她的身体,但实际上是身患绝症的安妮夺了洋娃娃的舍?”
“差不多。”
祁盛耸耸肩,“写着玩,没想拿奖。”
“一个很变态的故事。”
煤球评价,“我认识一个心理医生,你要不要去看看。”
祁盛还没来得及发作,江萝先皱起眉头来:“煤球,故事而已,心情不好也没必要人身攻击吧。”
煤球顿了顿:“抱歉。”
她一开口,祁盛心里窝了再大的火也烟消云散了,懒散地倚在靠背上,眼尾轻轻挑了起来,示威般地望向煤球。 煤球不理他。 “你的故事是什么?”
他问江萝。
“啊,我…我还是不说了吧,感觉写得不如祁盛。”江萝有点不好意思。
“讲讲看。”“唔…我的小说名字叫《刹那芳华》。”
一听这名字,祁盛提前预感到了不妙:“算了,闭嘴吧,别讲了。”
他想到了那些年、被他小青梅写的那些青春疼痛文学支配的恐怖时光。 “什么呀,快讲讲!”
宋时微好奇地说,“这个名字,感觉很仙侠哦!”
“其实,是一个武侠故事啦,男主是青鸾峰上的一位隐者,名叫杨剑夕,我还写了一首诗。”
江萝清了清嗓子,“一代剑侠杨剑夕,自出江湖几人敌,却叹红颜空死去,青鸾峰巅长相忆。”
还没说完,胖子发出了一声“yue”。 祁盛的手臂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江萝脸颊泛起嫣红,赌气道:“不讲了。”
宋时微打了胖子一下:“你好讨厌啊!扫兴!”
“说真的。”
胖子呵呵地笑着,“你是不知道,那些年我们被猪猪的文学作品摧残过的心灵。”
“有这么严重吗?”
“初中那会儿,她写了个古代的皇帝男主,我现在记得,眼里有七分雄鸷,五分昏庸,三分深情,一分薄凉,哈哈哈哈,笑死。”
胖子几乎笑出了猪叫声,“对了,他叫什么名字来着,我都忘了。”
江萝不搭理他,祁盛不动声色提示道—— “楚君邪。”
“啊对对对,楚君邪,哈哈哈哈,笑死。”
江萝使劲儿用脚去踹胖子,叫他不准翻她黑历史:“我不会再写那种故事啦!”
“你这篇杨剑夕,半斤八两好吗。”
江萝生气地望着窗外,煤球补充道:“我觉得江萝的小说带着人文关怀,文笔如轻纱一般,最后肯定会拿奖。”
祁盛:“不会夸,不必硬夸。”
“我说的都是心里话。”
“呵。”
江萝解开安全带,坐到了左前方煤球身边:“这个世界上,还是有懂得欣赏艺术的人。”
祁盛意味深长地望了望煤球,煤球不甘示弱地与他对视,俩人的眼锋宛如短刃相接,然后同时移开。 胖子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 “不知道为什么,空气中多了点火//药味。”
…… 宋时微订的海鲜餐厅特别高端。 大厅位于海底,五颜六色的珊瑚和游动的热带鱼、海龟和海豚环绕四周。胖子拿着手机一顿狂拍,小巷的孩子这辈子都没亲身见过如此有氛围感的海底餐厅。 今天餐厅的客人特别少,几乎没有,宋时微说好像是因为有明星包下了这间餐厅,避免用餐时被打扰不过… 她总裁老爸亲自订餐,餐厅没办法拒绝,所以特意给他们留了一桌。 大厅空空荡荡,只有他们,简直跟包圆儿似的。 这待遇,也是没谁了。 吃饭的过程中,江萝去了一趟洗手间,在玻璃镜前拉下衣领,发现颈部一圈泛起了微红。 有点儿海鲜过敏。 颈部长了一颗颗红色的痘痘,很痒,幸而吃的不多,所以不算太严重。 江萝用纸巾润湿了水,轻轻擦拭在颈子上,缓解着火辣辣的酥痒感。 这时,洗手间的隔间门被推开了,一位穿着香槟色晚礼裙、身材婀娜曼妙的女人来到洗手池边,动作优雅地洗了手。 江萝看着她充满胶原蛋白的漂亮脸蛋,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宋时微说有明星在这间餐厅吃饭,没想到竟然是陆缦枝。 这也…也巧了吧! 第二次见到她了。 真是走运哎! 江萝心脏扑通直跳,迫不及待想跑出去跟宋时微分享这个消息。 陆缦枝也注意到了江萝,对她温柔一笑,又看到她颈子上的红点:“过敏了?”
“嗯。”
江萝受宠若惊地应着,“Sylvia姐好。”
“我也有些海鲜过敏。”
陆缦枝性格似乎很开朗健谈,“在这样的餐厅里,只能看着别人吃,真是可惜。”
“呃…是啊。”
江萝羞红了脸,轻微社恐,有点不好意思。
陆缦枝从包里摸出扑尔敏片,递给了她:“如果是过敏体质,包里就要常备这种药。”“谢谢,不、不用了,不是很严重,我也没吃很多。”
陆缦枝耸耸肩,没有勉强。 江萝从自己包包里摸出清凉的药膏,这是江猛男临走时给她准备的,深海市这边气温很高、蚊子比较多,所以在她的小包里随时准备了清凉药。 她拉开衣领,将药膏涂抹在小红点上。 猝不及防间,身边的女人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将她衣领往下扯了扯,露出了锁骨边一枚宛如花瓣形状的胎记。 “啊,Sylvia姐。”
江萝吓懵了,手里的清凉膏都掉在了地上,“你…你做什么呀。”
陆缦枝惊诧地望着那块胎记:“这是…你从小就有的吗?还是你的纹身?”
“不是纹身啊,我是学生,怎么可以纹身。”
江萝不明白陆缦枝为何会如此失礼,解释道,“这是从小就有的。”
陆缦枝捧着小姑娘的脸蛋,死死盯着她,看了许久。 似看出了故人的模样。 她的眼眶,顿时湿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