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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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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24

  黎里满面泪痕, 呆望着燕羽。泪水把她眼睫打湿成一簇一簇,冷风吹着,又黏又疼。

  燕羽等了半刻, 在风中闻见她身上的酒气,知道她给不出回应, 便自己坐到她身边。

  他抬头望了眼夜空, 有一些星星, 但没有月亮。高大的龙门吊像一柄从天而下的巨大钢剑插在他们身后。

  不远的江道上,没了夜行的货船。偶有几点漂浮的亮光。

  黎里没哭了, 盯着他手里的灯笼。

  她一不哭,风声就显得格外大, 像野狼在嚎,仿佛江面是藏着狼群的荒原。

  黎里很冷, 牙齿咯吱打架,手也在抖。

  燕羽说:“你手套呢?”

  黎里指了下羽绒服口袋。

  燕羽说:“怎么不戴?”

  黎里嘴巴动了动,口齿不太清晰:“怕弄脏。”

她将右手给他看,虎口处一道口子,有血渍, 打架时弄的。

  燕羽一下没说话。

  隔了会儿, 他说:“我带你去烤火吧, 这儿太冷了。”

  “你……外婆家?”

  “你还记得?”

  “不去。”

黎里醉得舌头都大了,咕哝, “你外婆, 看见我这样,以为我是疯子。”

  燕羽说:“她死了。”

  “哦。”

黎里说, “那去吧。我好冷。”

  她扒拉着钢板墙壁站起来, 霎时头重脚轻, 往地上倒。

  燕羽立即去捞,用力太过,她被他手臂带回,软咚咚地扑了他满怀。

  燕羽身子一僵,张着手臂没敢动,说:“你自己能走吗?”

  这是一句废话。

  黎里脑袋靠在他肩上,鼻子里的热气往他脖子里灌。

  他脖颈微颤,脸发热,赶紧面向涌来的寒风,说:“我背你,你把灯拿着,好不好?”

  黎里:“唔。”

  燕羽把灯柄塞到她手边,交代:“抓紧了。”

  黎里点头:“嗯。”

  燕羽没背过女生,有点无措,加之她又醉着,他动作不太顺畅地转身蹲下,她扑通趴他身上,他又僵了下,总觉她软咚咚的,随时能滑掉下来。

  他将她背起来,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断墙处走。

  黎里趴在他肩头,脸颊感受到他领口里透涌出来的他身体里暖热的气息,很蓬勃。

  他怕她不清醒会摔,所以脊背弯得很低。

  黎里忽然就哭了,呜呜地哭,眼泪吧嗒直掉。

  燕羽停下,有点紧张:“怎么了?”

  她摇头,只是哭。

  燕羽继续往前,耳边她的哭声很伤心;可她手却记得紧攥着那只灯。

  灯光微朦,而天地太大,它只能照亮他前路很小的一方。

  走到那处高高的碎石堆前,燕羽谨慎了些。每走一步,都先试着踩一踩,确定稳妥才往上走。

  他走得很慢,时有轻微晃动。她感受得到,他身体很紧张,怕摔到她。

  翻过碎石顶,燕羽脚下几块散砖突然滑坡,黎里只觉人跟着他要下坠。但他一瞬放低重心,侧身跪下去,拿一条小腿和膝盖抵住下滑的石碓。

  几块碎砖滚落,砸在他腿上。他死死保持着半跪的姿势,稳稳不动,待砖块回归静止,才慢慢站起,小心翼翼朝下。

  那么冷的夜,那么寒的风,他紧张得脖子上冒了汗。

  她于是哭得更凶了。

  燕羽不劝她,他背她走到平房门口,一脚轻踢开虚掩的门,进去后又一脚关上。风声寒夜一下便锁在门外。

  他把她放到客厅一侧的双人沙发上,刚要走,黎里贴着他起身,轻叫:“啊!”

  燕羽也感到一丝拉扯,黎里紧挨他胸口——她头发缠在他衣服扣子上了。

  他一愣,立即半跪她身旁,低头弄那扣子。

  天花板上吊着一只古早的白炽灯泡,光线昏暗。

  她那缕头发又韧又密,缠在他胸前,看不太清。他有点乱,一时没解开。

  燕羽从未觉得自己的手指竟会这么不灵活,正反复摆弄着,黎里坐不稳了,人轻轻一扑,下巴搭在他肩上。

  女孩冰凉的脸颊贴住他发热的耳廓。

  燕羽一瞬听见自己耳朵上的心跳声。他猛一下扯掉那颗扣子,扶住黎里肩膀让她靠在沙发背上。

  她没哭了,但人在发抖:“冷。”

  “马上。”

燕羽仓促说着,很快从房间里搬出一张烤火架放在她脚边。

  那架子有半张书桌大,不到半米高。插上电,调了温度,很快,取暖管发出红光。

  燕羽给黎里脱了羽绒服和鞋,将她腿脚放在架上,又取了床棉被盖住她,只露出个脑袋。

  被子很快升温,取暖器烘烤着黎里冰凉的脚板和裤腿,热度一丝丝往肌肤里沁。

  她头很晕很重,呼吸也沉;闭眼眯了会儿,眼睛糊成一片,很难受;脸上密麻的泪痕也扯得疼。她有些难过地哼出一声,忽然,温热的毛巾从她眼睛上擦拭而过。

  她睁开眼,落进燕羽安静而认真的眼眸里。他正注视着她的眼,细心轻拭她眼睫上的泪与污。

  他手中的热毛巾一靠近,她便闭眼;一离开,她便睁开。

  如此好几下,他问:“看什么?”

  黎里不讲话。

  燕羽停下,仔细看她的眼睛,确定擦干净了,将毛巾放进热水盆里搓一搓拧干,擦她脸颊上的泪痕。

  他发现她还在看他,便与她对视。因为酒精,也因为哭过,她眼神格外笔直而湿润。

  他被她看得垂了眼,低问:“知道我是谁吗?”

  她说:“怎么不知道?”

  他抬眸:“谁?”

  “燕羽。”

她说,“很好看的燕羽。”

  他没答话,重新拧毛巾:“手伸出来。”

  她听话地从被子里伸出手,燕羽一手握她袖口,一手隔着毛巾擦她手指,从手心手背到手指缝。

  湿热的毛巾揉进指缝里,搓捻着擦至指尖,黎里轻抖着缩了一下。

  燕羽一停:“怎么了?”

  她脸上一片酒后的潮红,像桃花,她轻声:“好痒。”

  燕羽就顿了一下,给她擦另一只手时,他有些犹豫,但还是仔细揉搓了她指根与指缝。

  黎里这回又是痒得颤了颤,很轻地哼了声,身子痒痒地在被子里蠕动了一下。

  燕羽的脸莫名就红了。

  他很快放下她的手,起身去洗毛巾倒水。

  黎里缩在温暖的被子里,懒懒闭了眼。她听见窗外有呼啸的江风,摩擦的树叶,模糊不清;但洗手间里,他搓毛巾的声响,水流声,他来回的脚步声,很清晰。

  很安心。

  她听着听着,眼睛眯开一条缝儿。

  夜已深,灯光微黄。小屋安静,棉被暖和,空气里有股潮湿的旧时光的味道,她忽然想一直待在这儿,就这儿,哪儿也不去。

  燕羽再回来时,拿了个创口贴,贴在她虎口处,又将她的手塞回被里。随后,他退去桌边靠着站了会儿,微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两人隔着两三米的距离,没有讲话,也没有对视。

  黎里忽问:“你是因为打架被开除的?”

  燕羽并不太想聊这话题,但还是答了句:“不是。”

  她嗓音含混:“那为什么开除你?”

  “我没被开除。”

  也没被劝退。

  黎里扭头,脑袋很重地朝一边歪:“啊?”

  “任何时候想回去,都可以回去。”

  “那你还回去吗?”

  “不会。”

  “为什么?”

黎里在被子下伸了伸身体,晕乎道,“你为什么转学?”

  燕羽没答了,岔开话题:“你不回家吗?”

  “我不想回去。”

她垂下眸,有些难过了,鼻子里呼呼出着热气,“我能在这儿待着吗?”

  许是他没有立刻回答,她低了声,有点儿哀求的意思:“我不想回去,再也不想回去了。”

  她有些哽咽。

  他随即说:“你待这儿吧。”

又加一句,“就怕你家人找你。”

  “没人找我。”

她说着,眼睛又红了。

  燕羽觉得自己不该多讲那句话,正不知怎么安慰,她问题又跳回来:“那你打架了吗?”

  燕羽默了半刻,说:“打了。”

  “把人打伤了?”

  “嗯。”

  黎里起先没反应,酒精让她变得迟钝。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说:“你看着不像是会打架,还把人打伤的人。”

  燕羽听言,也沉默良久,说:“你觉得你认识我吗?”

  黎里被问住了。

  莫名的,她有些生气,道:“你说不认识那就不认识吧!”

  燕羽没解释,想她醉着酒,明天应该会忘记他惹了她。

  他其实……到了深夜情绪会很差,格外不愿说话。

  此刻虽带她进来,但着实不想聊天。只想静静站一旁,等着,等她睡着。

  墙上挂了个时间不准了的挂钟,但那钟没死,还在一格一格地走动着。嗒,哒,嗒。

  他看着挂钟走了好几圈了,才看向黎里。她要迷糊了,但就那一秒,做梦般口齿不清道:“那你为什么转学?”

  燕羽又是没回答。

  关于他的任何问题,他都不想开口。

  黎里睁了眼:“我问你话你为什么不答?”

  燕羽正看着墙上的钟,随口说:“别再好奇我的事,我没什么好聊的。”

  黎里怔了下,脸上的潮红让她看着有些呆滞。虽然醉着,但她隐约感觉他对她退后了一段距离,没那么亲近了。

  “你怎么突然这么……”

  难道就这晚上的功夫,他看清了,她确实很疯?

  “那你告诉我你会吹笛子干什么?我以为……”她胸膛起伏,气道,“跟我没什么聊的,那以后都不要讲话了!”

  燕羽一愣,不知她怎么突然就生气了。是她酒后敏感情绪易波动,还是他自我厌避的情绪太明显,无意触惹到她?

  他不经意从桌边站直了,像在罚站。

  她无声而气恼地瞪着他,他慢慢将眼神移开,隔几秒挪回来,她还瞪着他,像条固执的小狗。

  燕羽:“……”

  他抿了下唇,不知该怎么办了,想了会儿,温声:“我的灯呢,不是让你抓着别弄丢吗?”

  黎里竟一下就停了脾气,脸上还气鼓鼓的,手却在被子里摸摸索索,抓到了,提溜出来。

  灯还是亮的,灯壳摸着很温暖。她捧着那盏灯,缓下来,呆看了一会儿。

  燕羽这才缓缓说:“刚才我意思是,我没什么故事,很平淡,没什么好讲的。但你有什么事想讲,可以和我讲,我会听。”

  他话里有解释的意味,哪怕是醉得糊涂的人,也能感受到满满的诚意。

  黎里摸着那灯笼,找到开关,把它关掉,才抬头看他:“你一直站在那儿干什么?过来坐啊。”

  沙发不大,她坐在正中间,两旁只留了狭窄的身位。更何况,一张被子盖了整张沙发。实在暧昧。

  燕羽还是走了过去,坐到她右侧的被子上。

  黎里说:“你不烤火吗?”

  燕羽摇了下头。

  黎里又不开心了:“因为你不想跟我盖一张被子。”

  燕羽这下看了她一眼,觉得她真是醉得不轻了。

  他说:“我不冷。”

  她说:“我不信。”

  说着一只手伸出来,握了下他的手。

  燕羽一惊,血液在指尖突突。

  女孩的手被烤得暖烫,像一块刚出炉的面包,柔软而又热气腾腾地丰盈在他手心。他还没反应过来,她一巴掌拍打他手板心,“啪”一声!

  燕羽手掌又辣又麻。

  “你手明明是冷的!”

她满是酒气,蛮横质问,“为什么不烤火?我就知道你不想跟我盖一张被子!”

  燕羽脑子是乱的,大概被她咄咄逼迫得紧,竟“嗯”了一声。

  室内一下很安静,燕羽耳边的心跳声几乎盖过外头的江风。

  黎里问:“为什么?”

  “因为不合适。”

燕羽没看她了。

  黎里脑子里全是热辣的酒精,不能理解“不合适”的意思,直接跳去另一层:“你讨厌我?”

  “……”燕羽说,“不讨厌。”

  “讨厌。”

  “不讨厌。”

  “那你为什么不烤火?”

  又回来了。

  燕羽头皮在静静地发麻,小声问:“你头不晕吗?要不先睡觉?”

  黎里这回看穿了他转移话题的把戏,生气而直接:“你讨厌我还带我来你家干什么?”

  燕羽:“你不是说冷吗?”

  黎里:“是你先说冷的!”

  燕羽:“……”

  是他先说的。

  “你没有反驳我说的你讨厌我!你就是讨厌我!”

她发起了脾气。

  燕羽微微张口结舌,脑子转不过来。他记得他明明反驳了啊。

  黎里已掀开被子起身,可找不到重心,人哐当一下摔到沙发跟烤火架的缝儿里去。

  燕羽立刻把她捞起,她用力挣扎,伤心而愤怒:“不要你管,反正我也不重要,不回家都不会有人来找我!不要你管!”

  他懵了,完全不知道女生脑子里装的什么,话题怎么会跳到这儿来。只晓得手忙脚乱把她摁到沙发上,劝:“黎里你先冷静。”

  他跟一个醉酒的人说这话,简直是走投无路。但这话竟有用,黎里安静了。她看着他,眼神破碎,眼眶里涌了泪花,在灯光下一漾一漾。

  她眼神太过伤心,燕羽又不知哪儿错了,忙松开她:“我弄疼你了吗?摔到了?撞哪了?”

  黎里泪光直闪,痛得整张脸都扭曲了,恨恨道:“不冷静?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个神经病!是个疯子!是不是?!”

  燕羽张了张口,已全然跟不上她的脑回路。全乱了,前胸后背都一瞬泌了汗。但他知道她心里那道坎,嘴巴反应很快:“没有。”

  他想扶握住她,又不好下手,拉着被子乱糟糟裹她肩上,握住她肩膀,重复一遍:“完全没有,你别这么想。”

  她被裹在温暖而安全的被子里,情绪得到安抚。始终含在眼眶里的泪这才滑落下来,她吸了吸鼻子,哽道:“很多人骂我,他们都骂我,说我很多坏话,你肯定听到了。”

  燕羽想一想,给了个诚实的答案:“有一些。”

  黎里盯住他看,目光希冀,竟像个渴求信任的孩子:“你信吗?”

  燕羽被她那眼神看得脑子空了一秒,想那些传言是什么来着。大概两类:街坊邻居说她家人包括她,疯邪坏坯,不要沾惹靠近;至于学校,则是些下三滥的两性关系的污言。

  这一秒的功夫,黎里以为他犹豫,顿感冤屈,忿恨哭道:“别人说你的我都不信,你怎么能信别人说我的?!”

  燕羽额头冒汗,立刻说:“我不信!”

加一句:“真的。真的不信。”

  黎里哭得直抽抽,眼泪汪汪看着他:“不信什么呀?”

  燕羽一字一句:“什么都不信。”

  “真的?”

  “真的。”

他难得有点急了,脱口而出,“黎里,我知道你很好。”

  黎里一怔;燕羽自己也愣了愣。

  她反应半刻,嘴巴委屈地拉成一条线,又掉了一些泪,但边掉泪也边自己擦拭。明显悲伤情绪止住,更多是委屈。

  他知道,她今天很难过,很痛苦。可她似乎又很好哄,他简单几句话,她就没事了。

  他重新去搓了热毛巾来,给她擦脸。

  这次,她很乖了,不讲话,只一双眼湿漉漉安静静地看着他。

  她忽说:“燕羽,你真好。”

  燕羽手顿了一下,轻说:“别再哭了。过会儿又白擦了。”

  “那你别惹我呀。”

她说,语气竟有些娇蛮。她醉着酒,自己不知道,但燕羽听出来了。

  “好。是我错。”

他说,脸上有些热,声音也低,“别再哭了。”

  她脸红扑扑的,眼睛冲他弯了弯:“好。”

  燕羽放了毛巾再回来,黎里仍一眼期待看着他。

  燕羽坐到她旁边:“还不睡吗?”

  “你唱歌给我听好不好?”

  “……”燕羽只觉一瞬间脸要蒸发,看向一旁,“不会唱。”

  “骗谁呢?”

  “……”燕羽说,“不想唱。”

  这下,她又不说话了。

  燕羽没看她,盯着墙上的挂钟,心却莫名不安。担心她又生气伤心。

  “你上次唱音符,我就想你唱歌肯定好听。”

她低落地说,“你就不能安慰我一下吗?”

  余光里,她低了头,人又变得很丧很没精神的样子。

  燕羽咬了下嘴唇,闭了闭眼,反正她明天也不会记得。

  他无奈了:“你要听什么?”

  黎里却说:“唱你想唱的。”

  燕羽想了一下,开始唱了。

  少年嗓音干净而清越,像春日森林的风。那一刻,屋外冷夜的江风似乎都停歇,那抹怪异古板的挂钟滴答声也不见了。黎里的世界里只有温暖的炉火,他轻轻的歌声。

  很温暖,很温暖。

  燕羽起先不太自在,脸上针扎似的发麻,心跳也不自觉加快。但唱着唱着,便渐入自在佳境。他好像很久很久没唱过歌了,都快忘了自己唱歌是什么样子。有那么一瞬,远离了周遭一切,像乘在风里,飞在很远的地方。

  一首唱完,他落回这冬夜江边的小屋,坐在炉火边。

  他仍静静等着,等着她睡着。

  燕羽在静谧中坐了不知多久,忽觉肩上微微一沉,她靠了过来。

  他以为她睡着了,定了定,微微侧头,却不想她嘴唇凑近他耳边,正要和他讲悄悄话。

  他脸颊差点撞上她的唇。他心猛地一跳,立刻直视前方。

  黎里在他耳边,口齿含混,听着却意外的娇憨:“燕羽,你说我不认识你。我怎么不认识你?我知道,你的耳朵,听得见。”

  燕羽耳朵痒得要命,左边的脸全红了,还算克定:“听得见什么?”

  “你的耳朵,分得出很多种声音。”

她说得很慢,鼻子里嘴巴里全是热气,小虫一样往他耳朵里钻,云浪般往他脖子里灌。耳朵深处的痒感直击脑仁,又席卷全身。燕羽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在颤。

  “能听得出,我的摩托车笛,我的。”

她咯咯一笑,“你都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在意外面的事。如果是别人的车笛,你才不会回头,对不对?”

  燕羽紧抿着唇,没讲话。手掌狠摁着膝盖。他耳朵根子红透了,肌肤上烧红的一大块蔓延到脖颈深处。

  分明没有烤火,但他浑身热得像要爆炸,尤其是那里……

  他突然一下起身,快步进房间,关上门。

  房里没开灯,他飞速拉开拉链,脱下厚外套,揪着毛衣狂扇身上的热汗,又抄起杯子猛灌了一杯水。

  没用。

  耳朵里轰鸣一片,血液在奔涌。

  外头的狂风无止境地刮着屋后的常青树。

  他坐到桌前,用力深呼吸,却还是能感觉到身体内疯狂跳动的心脏和脉搏,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裤子。

  那处……

  要命了。

  燕羽脸色血红,咬咬牙,一手撑在桌上,捂住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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